命运的SOS 第四章
一九一二年四月十日星期三,中午。
在南安普顿的港口,出乎意料地挤满了人。像大山一样的巨轮甲板上站满了人,船只即将要缓缓出发了。催促送客的人们尽快离船的锣鼓声响起了,连接船只和港口的梯子只留下了最后一个,其他的全部收了起来。正准备把最后这一个梯子也收起来时,一群挑着行李的男人气喘吁吁地朝着港口跑了过来,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准备上船。但是已经在收梯子的实习船员坚决地拒绝了他们上船的请求,立刻把梯子收了起来。这一伙人是船上新聘请的火夫,他们迟到了。在船即将起航之际都不见人影,于是船上就临时请人代替了他们,他们失去了这个工作机会,已经不能上船了。听到这一切后,迟到的火夫们默默地回去了,船和港口的连接完全中断后,沿着海岸慢慢地驶出了港口。失去了这份轻松而待遇好的差事,火夫们看着渐渐远去的船,跺着脚懊恼不已。如果是其他的船也不至于如此失望,这可是白星公司花费巨资打造的世界上最大最豪华的邮轮,很早以前就开始宣传了,是世界造船史上划时代意义的革命,这次航行也是以纽约为目的地的处女航,能够坐上这艘邮轮简直就是上天赐予的巨大恩惠。由于自己的失误而导致绝好的机会就这样溜走了,被留在港口的火夫们漠然地目送泰坦尼克号离开,他们打心底痛骂着命运的捉弄。
他们没有想到此刻的失望和后悔在短短的五天后变成了对命运的感激之情,迟到才使他们捡了一条命。这样的事情难道不神奇吗?生与死之间只是相隔了一张纸的厚度,这就是命运。
泰坦尼克号像个帝王一样昂首挺胸地离开了港口,把那些穿着华丽衣服送行的人们和垂头丧气的火夫们丢在了脑后。这时候有些迷信的船员们注意到了某些事情。岸边还停着一艘名叫纽约号的巨大汽船,当泰坦尼克号行驶到和这艘大汽船平行的位置时,由于巨轮劈开的水势引力,眼看着纽约号的栓绳就被甩了起来。那是一条像大树干一样粗的绳子,却像头发丝一样轻而易举就被绷得紧紧的,绳子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就像乱枪扫射一样的响。被拉断的绳子就像橡皮筋一样在码头上的人们的头上荡来荡去。由于泰坦尼克号前进时和水面摩擦产生的吸引力把纽约号吸附了过来。无法避免的冲撞,让观看的人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号令声四起,船员们在甲板上四处奔跑。在两船的船舷即将要碰在一起的时候,防冲撞隔席被匆匆地放了下来。同时泰坦尼克号也紧急停船,前进水流的吸引力也停止了,纽约号也慢慢地退了回去,终于平安无事了。
港口的前端还停着都特尼克号。当行驶到这艘船的旁边时,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虽然泰坦尼克号把速度降到了最低,但是强大的引力还是把都特尼克号吸附了过来,栓绳被拉得很直,船身倾斜得几乎要没入水里。结果这一次还是平安无事了,泰坦尼克号船头朝外地驶离了南安普顿港口。处女航刚刚开始就遇到两次这种提心吊胆的事,有些船员虽然不能说是产生了不祥的预感,但至少也是心里有些不快,本来船员里就有很多迷信的人。对于船客来说,在起航不久就遇到这样惊险的场面,只当做是看了一场闹剧反而感到比较兴奋。
天空晴朗,湛蓝的海水和天空形成了一色,像城堡一样的巨轮开始了它的处女航。穿过高耸的山崖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大西洋。海面上冬末春初清爽的微风拂面吹着。发动机发出有节奏的轰鸣声,海鸥拍打翅膀的声音……泰坦尼克号的处女航将大大缩短原来从南安普顿到纽约间所需的日程。光看这一点都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再加上天空作美—谁都会为今天能坐上这艘船而感到幸运的。
再也没有比能坐上这样一艘新船更愉快的事情了。前面已经多次提及过,泰坦尼克号是最受好评的、世界上最大的新船。船客得意地参观着船舱,仿佛这艘船是属于自己的一样。船上聚集了大量的让人感兴趣和震惊的最新设备,不论是格调还是装饰方面都做到了尽善尽美,是值得在世界上夸耀的英国造船技术的结晶—六万吨的排水量在当时已经是出类拔萃的了。泰坦尼克号全长八百八十三英尺,宽九十二英尺,从船底龙骨到船桥的高度是一百零四英尺。八层钢铁甲板,双重船底,安装了能够减少摇晃的弯曲形龙骨,只有在一流的宾馆和百货商店才能看到的金碧辉煌的电梯贯穿着甲板的各个楼层,船上各层都分布着图书馆、土耳其式浴室、网球场、运动场、温室和菜园等。最先进的引擎,宫殿般的装修和无微不至的服务,再加上处女之航,让船上所有的人都像过节一样,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们都成了一个大家族,一起欢笑着、游戏着、舞蹈着,举行着各种各样的庆祝活动—“推进交际室”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美食、挤满了穿着华丽服装的人们。
瑟堡到港。克英斯塔乌到港。
海上的新成员。风和日丽,像毛毯一样平静的海面。泰坦尼克号在欢声笑语中有秩序地快速前进着。
星期四的傍晚已经把爱尔兰的海岸远远地丢在了脑后,雾蒙蒙的暮色里海面上泛着白色的浪花,平滑得如台球桌一样。没有晕船的人,由于寒冷,无法在甲板上停留太长的时间。人们都聚集在带暖气的图书馆、谈话室里或读着书,或闲聊着。还有人在孜孜不倦地写着信—虽然这些信的命运注定是永远地留在海底无法送达了。
船上的时光还在平稳中继续着。
引擎的状态非常好。虽然速度还可以更快,但是老练的史密斯船长对于这次的处女之航并没有那么激进。他主张尽量让船平稳地航行,星期二的晚上就能安全抵达纽约港了,即使速度再慢些也能按计划在星期三的早上进港。
四月十四日,星期日。
从早上开始天气就非常好。上午十一点,船客中有共同信仰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做了礼拜。虽然船上没有日历,但是这也成为了星期日的一个固定习惯,在这样的情况下做礼拜显得更加悠闲自在。
但是寒冷突然袭来。这两三天气温持续下降,特别是到了今天,简直是寒风刺骨。
很多船客都注意到了温度计的水银柱非常有趣地收缩着,他们虽然知道这是因为突然降温造成的,但是很少有人在同样的季节里穿越过大西洋。
—在不远的某处有着流动的冰山。
同日,晚十一点三十分,航行在泰坦尼克号附近的美国货船加利福尼亚号上唯一的无线电技师赛里路·埃文斯,由于从早上七点开始就在无线电台旁而感到非常疲劳,他把耳机取下放在桌子上,然后就躺到了床上,不久就完全进入了熟睡状态。
在这之前的傍晚六点二十分左右,加利福尼亚号上站在船桥上值班的二级舵手乔那森·凯林就曾经发现过像海里的白象一样慢慢靠近的大冰山,他立刻把这一情况告诉了无线电技师埃文斯,并让他给附近的船只发出警报。
“前方不远处发现冰山,请提高警惕。”
埃文斯也快速地、不断地发出了提醒的无线信号。看不见的电波在空中传递着,泰坦尼克号也很快收到了无线信号。当时正在无线电室里接收信号的是主任技师菲利普斯,他准备接收新闻,像扫雷一样进行着无线搜索,仔细听着。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滴滴声,无线电接收到一些反复传来的信息。
“前方不远处……”
菲利普斯正准备注意接收时,有一位船室里的服务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交给他一份请求信:“局长,这封信非常紧急。”
他一看,是一封船客的电报,必须发到雷伊斯海岬进行中转。菲利普斯立刻坐到机器旁准备发送电文,再次滴滴地传来了与刚才同样的信息:“前方不远处……”
菲利普斯并没有认真去听电台里传来的内容,他认为这只是些垃圾信息。
“什么前方不远处!”菲利普斯咂着舌头说道,“真是个罗唆的家伙!”
不知道从附近的什么地方传来的电波还在固执地继续着:“前方不远处……”
这样的干扰导致客人的电报无法传递出去。
菲利普斯发怒了,他用力地敲着按键,对着无线电大声吼着:“给我住嘴!”
他很快就收到了回电。加利福尼亚号的埃文斯也不甘示弱,同样用不客气的口吻回敬了他:“那好吧,随便你的死活!”
争吵结束后,再也没有警报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