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SOS 第五章
加利福尼亚号发出的警报信号“前方不远处发现冰山,请提高警惕”,由于泰坦尼克号的无线电技师菲利普斯在接收之际被一名船客的电报请求打断,而最终没有被接收。
这是发生在傍晚六点二十分的事情。五小时后十分钟的十一点三十分,加利福尼亚号的技师赛里路·埃文斯已经进入了梦乡。十分钟后的十一点四十分,泰坦尼克号撞上冰山,受到致命一击。不久,菲利普斯就从泰坦尼克号上不断地向外发送着SOS的求救信号。正在附近航行的加利福尼亚号并不是没有接收到求救信号。实际上加利福尼亚号的无线电立刻就接收到了泰坦尼克号的求救信号,但由于技师埃文斯十分钟前就睡着了,放在面前的接收器里传来的泰坦尼克号的求救声和闪烁的提示灯并不能把他从梦乡中唤醒。
如果埃文斯能在这时醒来,那么泰坦尼克号上的人们就都能得救了。
但是就在傍晚,他还和泰坦尼克号上的菲利普斯在无线电里吵了一架。
“给我住嘴!”
“那好吧,随便你的死活!”
本来是好意提醒附近有漂动的冰山,但是菲利普斯在不分青红皂白的情况下就大发雷霆,这也激怒了埃文斯。他也不想再管了,就去睡觉了。无线电室里回荡着泰坦尼克号传来的悲哀的求救声,埃文斯却舒服地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加利福尼亚号是一艘货船,船上只有埃文斯一名无线电技师,他睡着了就等于该船成了一个聋子的耳朵。
在初春之际,北冰洋的冰带开始融化,大大的冰山就像一座小岛一样,离开大陆向南方漂移。每年都是如此。
巍峨而高大的冰山乘着暖潮漂去,沿着连接欧美大陆的主要航道一路南下。吹着南风,在阳光的照耀下渐渐融化,不再轮廓分明,它们像一群海里的巨大怪兽,或者说像一堵白墙,非常壮观地在海上漂浮着。有的甚至周长达到了数十英里,像一座大岛屿一样,但是露出海面的部分却非常小,宽而厚的冰山的大部分被掩藏在海平面以下。它们借着海潮的力量,像担负着国家兴亡的联合舰队一样前进着。
如果继续这寒冷的天气,它们就能达到南方。事实上,四月十四日星期日早上的突然降温,已经是大自然在警告泰坦尼克号的人们—附近有冰山。
其实撞上冰山是基本的航海常识问题。在大多数情况下,冰山都是高耸出海面的,有时甚至能达到两百英尺。在白天或者是晴朗的夜晚就不用说了,即使是黑暗的夜晚,站在船桥上撩望的人都能在距离冰山很远的地方就发现这些高大的白色巨物,并且提前做好准备。
实际上,若说在大西洋上存有撞到冰山的危险性,这是会被人笑话的事情。保险公司把这种概率设定为百万分之一。早春时期,横穿大西洋的船只常会接到发现冰山的警报,但船长通常都不会当回事,而是一如既往地保持速度前进。大西洋是非常宽广的,船和冰山(再大的冰山跟大西洋相比都只是几万分之一)在宽广的大西洋上相遇的概率只有百万分之一,所以这几乎没有可能。船长在接管船只时承担着按时出发和到达的责任,由于关乎着船舶公司的名誉和信用,船长有义务不惜一切代价地遵守时间表的安排。因此船长都甘愿冒着百万分之一的危险,无视警报,保持原有的速度行进。
那天早上,异常的寒气袭来,泰坦尼克号的老船长根据多年的经验应该预料到附近有冰山,但他没采取任何警戒手段,而是继续全速前进。他这样的决定并不应该受到指责,恐怕十个船长里有九个都会和史密斯船长一样。如果他作为那十分之一的船长采取了万全的策略而避免冲突,却导致船只延时到达,那他一定会因为耽误了船客的时间、破坏了公司的良好记录而遭到责难。船长所属的公司要求他严守时间表,因此对此事不应该对他发出责难。公司的立场是非常鲜明的,公司是为了在竞争中争得一席之地。不用说船客的生命财产是第一位的,其次是船只的安全,但这本该是第一位的东西,在不知不觉中被供需规律引起的对速度的追求所代替了。安全当然重要,但是谁能更早到达更加重要—公众对速度的要求非常高,他们才是真正的永不满足的暴君。横渡大西洋从原来需要一个月缩短到半个月、一个星期甚至五天,即便是这样一个让人吃惊的纪录,还是无法让公众的欲望得到满足。若能把航程缩短到一天甚至半天,自可以吸引到更多船客。因此,如何缩短横渡大西洋所需的航程,就成为了所有汽船公司竞争的焦点。现在想来,最后的结局注定使这样的蠢事早晚都会发生。
从前一晚(十三日)的半夜开始,在泰坦尼克号前进的航路上就有一座庞大的冰山悄悄地漂了过来。只是一座脱离了群体迷路的冰山—长七十英里、宽十二英里、呈长方形、不规则的破冰。
这是一座漂离的冰岛,或者更应该说是一块移动的大陆,泰坦尼克号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仍然乘风破浪地前行着。
十四日星期日,泰坦尼克号正全速地驶向目的地。上午头等舱的船客们做完了礼拜,晚饭后二等舱的船客们开始聚集在一起唱着赞歌。
大家听着熟悉的祷词进入了梦乡。
由于天气太冷了,甲板上没有人出来散步。
闲暇的船客们带着好奇和惊叹的眼光参观着船内的设施,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泰坦尼克号的一个缺陷。如此大的一艘巨轮却只配备了二十艘救生艇,而且这些救生艇中最大的一艘也只够容纳六十人。但是船客中没有人注意到这些琐碎的小事也不足为奇。这是一艘永远不可能沉没的巨轮,其实泰坦尼克号本身就是一艘大的救生艇,正如其名,它是一艘母船。在非常时刻这样的说法也没有在多少人的头脑里出现过。如果说有必要作出保证的话,那就是泰坦尼克号的双重船底的设计了。防水隔壁和隔断的设备都非常完善。事实上即使泰坦尼克号上一艘救生艇都没有也不奇怪,反而是装载了救生艇后却成为了一部分人眼里的笑话,他们觉得泰坦尼克号不需要救生艇,但是装载救生艇是一种必不可少的惯例。这只是为了应付监督局、通商局的检查,是一种形式而已—人们有了这样的想法,所以对于这艘大船上装载的救生船的数量,谁也没有在意。泰坦尼克号只配备了二十艘救生艇,共能容纳七百多人。这次处女航也是最后的航行,一共装载了一千三百四十八名船客—这与之前记载的两千二百零一人颇有出入,两个具有权威的数据被分别记录下来,船员一共是八百六十人。一夜间就决定了这些生命中有半数以上将沉入海底。
在入住卡尔顿或者华尔道夫·阿斯特这样的高级酒店时,谁又会去关心应付火灾等非常情况的安全设施呢,泰坦尼克号就被称做是“海上的丽兹卡尔顿”。对于船客或者是船员来说,谁都不会想到关心救生艇之类的设备。
十二点二十分前后,大部分船客开始进入梦乡,醒着的人们感到了船体的异常摇动。一瞬间,引擎脱离了联动操纵器,空转着。一位名叫比斯利的幸存者在他的日记里这样写道:“船舱内的灯都熄灭了,走廊里微弱的灯光照在干净雪白的墙面上。刚才还能听到那些灌了威士忌苏打的男士们大声说话的声音,现在却是一片寂静。可能只是某个机器的转轮滑落了,非常轻微地上下摇动着。我回到船舱里,站在梳妆台前开始脱下燕尾服,压好的床单突然被使劲地拉了出来,船体在摇晃,同时伴随着微弱的像跳舞一样的振动。”但是能够注意到这一点的人也很少。
更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人觉得这个情况很奇怪。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泰坦尼克号已经撞上了冰山,从船头到船尾被拉开了一条很长的口子。它脆弱得就好像一本新书的封面被纸做的刀切开了一样。
站在甲板上的船员,只看见一座闪着白光的高山从黑暗中慢慢浮现出来,然后又慢慢消失在黑暗中—这一切都像做梦一样来得太过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