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妈妈不及弄干衣服,就到客厅里准备简单的晚饭了。只有尼古拉和我都吃过饭睡下以后,她才会去打理自己的事。
我也忍着身上的难受,拒绝了先换衣服,只将那件单薄而不抵用的外套脱了下来。
我就着昏暗的油灯在壁炉里燃起了一堆小火。当柴火烧旺,屋里渐渐明亮起来,我便熄灭了油灯。灯油是很珍贵的东西,而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到新的补给。
饭菜准备好了,我们轻轻地叫醒尼古拉,然后一起盘腿围坐在火边,享受着那份温暖。摇曳的火光在简陋的屋子里投下晃动的影子,我们从中汲取着一丝安慰。
一时之间,大家都各自忙着填饱肚子,谁也顾不上说话,屋子里只听见木勺碰撞在陶碗上的单调声响。我们吃的是淡而无味的稀粥,主要是玉米做的,里面那点儿羊肉碎不知是妈妈从哪儿弄来的,总算改善了一点伙食。换做几个月前,我们对这样的食物根本不屑一顾,而如今能吃到这些,却已经谢天谢地了。
过去一直是爸爸勤俭地供养着我们,在他被捕后,我们所有的基本生活用品和财物都被纳粹军人夺走了,而当他被处决以后,我们更是在一夜之间变得一贫如洗,失去了任何收入和津贴来源。
但妈妈还是想法子弄到了那点供我们吃饭的钱,虽然每当我问起这件事,她就会变得十分焦虑,马上把话题转到别的事上。
尼古拉累得不想说话,柴火让他暖和起来,于是他又睡着了,甚至连那点晚餐都没吃完。
尽管我象征性地拒绝了,妈妈还是把剩下的粥倒入我的碗里,而我一下子就吃光了。
饭后,妈妈把尼古拉抱上床,我则帮着收拾空碗,桶里有事先贮存的雨水,是专门用来洗碗的。如今,干净的水就像食物和燃料这些商品一样珍贵,我们只能节省着用。
终于到了睡觉时间,我感激地将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递给妈妈,她尽可能地把它们在渐渐暗下去的炉火前悬挂摊开,希望到了明早能够晾干。
经过了格外漫长的一天,加上暖暖的一顿饭下肚,使我的身体得到了补给,这一晚,我终于不再翻来覆去直到半夜,而是和尼古拉一样沉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