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迈克打电话向阿比解释了情况,阿比远比他预想的还要通情达理。

“我很乐意去接孩子,带他们一起去参加杰克和凯茜的宴会,”阿比说,“我觉得哈蒙兹小姐今晚的出席是非常勇敢的行为。大家对她的议论真是太可怕了,用那么难听的字眼说她,就算真是事实也不能这么说一个女人。”

迈克其实知道,阿比把洛里视作情敌,但她最后那句评论一定不是出自恶意,其他女人也许会这么说……但阿比不同,自私、卑鄙、仇恨完全与她不沾边,如果她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太过善良。

其实他完全可以派某位警官护送洛里和谢利去赴宴,有不少警察都是杰克的好兄弟,都是一定要去参加宴会不可的,本来预计十二三个人的小聚会,现在变成了有四十多位客人的盛大宴席了。

迈克洗过澡,刮了胡子,换上最挺括的卡其布裤子和系扣领衬衫。站在洛里家门前,他有一丝犹豫,他到这里来的目的是护送洛里去参加宴会,现在看起来却像一次约会。年少时的回忆旧电影般一幕幕在他心里闪过:他带着十六岁的洛里去参加毕业舞会,两人无数次的约会,笑容甜美的洛里正盼望着他的到来。

他坚决抛掉回忆,整理心情,按响了门铃。

谢利·吉尔伯特打开门,“进来吧,伯基特治安官。”

“叫我迈克吧。”进门后,他四处寻找洛里的身影。

谢利告诉他:“她一会儿就来,迈克。”

他点头,“那些记者有没有再来惹麻烦?”

“现在还没有,但我看见很多车子经过的时候都放慢了速度,还有人往邮箱里塞《花花公子》的插页照片。”

“我和巴拉德局长都会派人去清理那些照片,如果看到有人正在张贴,他们也会抓人。”

“那挺好的。”她略微有些犹豫,似乎不知该不该再谈下去,“其实我们都知道散布那些照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伤害已经造成了。”

“是啊,你说得对。”

洛里从过道走了过来,看了看两人,“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我现在可以走了。”

迈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洛里,上帝,她竟是如此美丽,美丽得令他窒息。三十五岁的洛里甚至比十八岁时还要迷人,她把长发盘起,红褐色的发卷映衬着精致的五官,米黄色的无袖连衣裙恰到好处地衬托出玲珑的曲线,七八厘米的高跟鞋让娇小的身材显得很挺拔。

他的眼光在她的身上胶着流连,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迈克赶紧收回眼光,说道:“要赶在新郎、新娘之前到达,我们现在就得走了。”

“你们先出门,”谢利说,“我来设置防盗系统和锁门。”

迈克陪着洛里向他的皮卡走去,打开门扶她上了车,等谢利也出门上车之后,他再从车头绕过去,跳上驾驶座。洛里坐在中间,他的右胳膊就挨着她的肩膀,两人的身体也紧紧靠在一起。

上帝,给我力量,让我抵御洛里身体的诱惑,我可不能就这么激动着去赴宴啊。

短短的十五分钟车程,三个人几乎都没怎么说话。不着边际的闲聊似乎不合时宜。他们到达西四路121号时,道路两边已停满车辆。迈克把车停在一辆黑色林肯领航者后面,下车将两位女士扶下车。几乎就在他们进门的瞬间,杰克的雪佛兰科尔维特跑车开进了车道。

洛里说:“是他们。”

新婚夫妇笑容满面地从古董跑车里下来,杰克的手搂在凯茜的腰间。

一踏进门廊,杰克便问道:“这儿是怎么回事?”

“为你们安排的接风宴,不过场面有点儿大。”迈克一面答,一面握住了好友的手。

洛里和凯茜拥抱之后,两人双手紧紧相握,不愿松开。

“你们俩看上去真幸福!”洛里说。

“看来婚姻生活很滋润啊!”迈克补充了一句。

“蜜月很美满,我们很幸福。”杰克呵呵笑道,看看迈克,又看看洛里,他说:“你俩也应该来一次。”

迈克没有回应杰克话中微妙的暗示,他打开了前门,“还是让你们俩进门吧,不然大批人马就要冲到门廊里来了。”

两人走进了房间,看到谢利,凯茜停了下来,“你好,我是凯茜·坎特雷尔……”她不由笑了,“更正……我是凯茜·珀杜,我好像没见过你。”

“我是谢利·吉尔伯特。”

洛里说:“谢利是玛莉娅的同事。”

杰克问道:“我家那个妹妹呢?”

“她有任务。”谢利对他说。

杰克笑着点点头,迈克知道他一定是起了疑心。“等会儿你会告诉我的吧,是不是?”杰克在迈克耳边悄声问道。

“当然了。”迈克说。

杰克抓紧凯茜的手,带着她走到客厅,客人们都等在这里。一看到塞思,凯茜就张开双臂,跑过去抱住儿子。洛里望着母子相拥的样子,眼中流露出艳羡的神情。洛里也想过要一个孩子吗?她可曾后悔——该死!不要再去想过去的事情了!

迈克瞧见阿比正在房间的那一头和帕齐·弗洛伊德牧师谈话,帕齐牧师肯定是在劝说阿比参加她创建的跨宗教青少年交流协会。协会的创办宗旨是让有不同宗教信仰的青少年每月有一次聚会的机会,相互交流,培养孩子对不同宗教信仰的宽容态度。迈克允许汉娜和小迈克去参加协会的每月聚会,但他知道阿比对此并不完全认同。

阿比曾经警告他:“他们还这么小,不适合去接触错误的信仰,你不是想让他们听见什么就信什么吧。”

迈克说:“我倒不担心,我就是在这间教堂的教诲下长大,孩子们也一样,我完全相信他们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对与我们不同的人们,我想让他们学会理解和宽容,如果莫莉在,她也会同意我的观点。她的心就是最宽容的,最善良的,最善解人意的。”

阿比于是就同意了他的观点。她一向如此,改变自己去适应他。尽管她的相貌很像莫莉,随和的个性也常让他想起莫莉,但她缺乏莫莉的坚定和果断。如果莫莉相信某个人或者某件事情,是绝不会轻易改变的,而这一点,莫莉常让他想起洛里。

迈克飞快地环顾全场,洛里正在和他的母亲谈话,旁边站着谢利。他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她们俩会谈些什么呢?不会有什么大事的,他心想,看她们俩微笑的样子就知道了,不能再盯着她们看了,会引起大家注意,人们会说闲话的。现在全镇人都知道治安办公室介入了午夜杀手案件,流言蜚语似乎是无可避免了,人们大概已经在纷纷猜测,他亲自保护洛里过来,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

你现在该去陪陪你的女朋友了。

他穿过人群,走到房间另一边,伸手搂住阿比纤细的腰。她确实太瘦了,要不是因为经常锻炼让她的肌肉相当强健,她看上去就像个病人。

“亲爱的!”她吻了吻他的面颊。

他对她微笑,“谢谢你把孩子们接来。”

“其实不是我接他们来的,你妈妈今晚要来,她坚持让孩子们和她一起来。”

迈克知道妈妈本来没有打算来参加这个宴会。就在昨天,她还说大腿的关节炎犯了,她又得拄拐杖了。

为了不让他担心,她说:“周一我去看医生,开一支可的松注射液一种用于治疗感染或过敏的激素药物。就没事儿了。”

是什么让妈妈改变了心意?

“你好啊,迈克,”帕齐·弗洛伊德对他说,“肯定是在忙着追查午夜杀手吧,我们都听说了,而且联邦调查局也介入了。我非常担心洛里,好在她不但有个保镖,还有你。”看到阿比,她的脸一下子红了,“我的意思是说你作为治安官对她的保护。”

迈克挤出一个笑容,“您说得对。”

“我为迈克感到骄傲,”阿比说,“作为治安官,他一直兢兢业业,正因为有他的尽职尽责,我们才能在家中安睡。”

“谢谢你的支持票,宝贝儿。”

“两位,我去和杰克、凯茜打个招呼,失陪一会儿,”帕齐说,“你们见过比他们更幸福的人吗?多么光彩照人的一对啊,爱情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了,对不对?”

只留下他和阿比两个人了,迈克尽力保持着脸庞上的微笑,听阿比说话,不时地应上几句,然而,他的眼光却不自由主地飘到了客厅的那一边。阿比说起明天周日去过教堂之后的午餐安排,他依然微笑着点头同意,眼睛却望着妈妈。妈妈正和杰克、凯茜的朋友们在一起,拄着拐杖,微微弯着腰,让拐杖支撑着自己。看到孙子、孙女围绕在洛里身边,她笑得开心极了,一边一个,洛里伸手搂着小迈克和汉娜的肩膀,在和他们说话。

孩子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和洛里这么亲近的?去年他发现洛里每个月都会在跨宗教青少年交流协会见到孩子们,他就警告她不许靠近他的孩子。不过,他并没有禁止孩子们接近洛里,他完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这个女人是魔鬼吗?她不是。说这个女人不是良好品行的楷模吗,不是孩子们的楷模吗?洛里也许曾经是这样,但在过去的九年里,洛里一直过着循规蹈矩的生活。

邓莫儿只是个小镇子,孩子们经常会遇见洛里,她也坦言,如果看见他的孩子,她不会装作不理不睬。在筹备杰克和凯茜婚礼的期间——他,孩子们,还有洛里,都是婚礼筹备团队的成员——他亲眼看见孩子们有多喜欢洛里,尤其是汉娜。

事情不止这么简单,并且他很肯定,有些事情是他妈妈一手安排的。

只要她觉得是对儿子、对孙子和孙女有利的事情,内尔·伯基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办到。她一直喜欢洛里,对洛里年轻时的错误决定她也是深恶痛绝,但是她从来没有说过洛里一句坏话,没在迈克面前说过,也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说过。莫莉还在世的时候,内尔全心全意维护着儿媳妇,莫莉去世之后,迈克决定开始新的生活,她就鼓励迈克打电话给洛里。如果换了是别人说这个话,他恐怕早就不客气了,想去你自己去好了。对妈妈,迈克可是从没说过一句不尊重的话,永远不会。

“那是不可能的。”他尽力忍着不发火,把话说得很明白,“还有,妈妈,不要再提她的名字了。”

妈妈是不是在利用孩子达到让他和洛里复合的目的?他不能不这么想,因为妈妈早就认定洛里就是他最合适的伴侣。现在全镇人都沸沸扬扬地议论着洛里过去的丑事,她怎么还能这么想呢?

他对阿比说:“我去和孩子们说说话。”

阿比把手臂伸进他的臂弯,依在他身边,“我和你一起去。”

没办法了,迈克只好带着阿比一起走到妈妈和孩子们那里。看到他们过来,洛里慢慢放下搂着孩子们的手。

“啊,你来了,”他妈妈说,“我们刚才还在跟洛里讲熊仔的事儿呢。”

“是啊,洛里说她也养过一只兔子,她小时候养的。”小迈克对爸爸说。

“叫棉尾北美洲最常见的一种野兔。。”汉娜补充了一句。

“不是那么纯种的。”洛里温柔地看着两个孩子,迎着迈克的目光,她又说道:“爸爸有没有给你们讲过他养浣熊的事情?”

“没有,没讲过。”小迈克说,脸上带着一丝狡黠的笑。

汉娜拖住迈克的衣袖,“讲啊,爸爸,讲啊。”

“你们饶了他吧,”内尔笑着说,“你们爷爷告诉他,那样的野生动物是不可能被驯服的,可他就是不听。”

“我真觉得奇怪,你倒没有被传上什么病,”阿比开了口,“动物都是很脏很烦人的。你后来肯定发现你爸爸的话是对的,是吧,亲爱的?”她依偎在他的身边,“野生动物还是最好生活在野外。”

小迈克和汉娜不高兴地看着阿比。

迈克正要答话,他妈妈说道:“其实没多长时间,那只浣熊就很听迈克的话了,他可是很有一套的,最狂野的动物都会乖乖听他的话。”说完,还瞟了洛里一眼,迈克真恨不能捂上她的嘴,阿比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洛里尴尬地低下了头。对妈妈一句话引起的紧张气氛,迈克可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汉娜又拖住他的衣袖,“跟我们讲讲浣熊吧,爸爸。”

洛里四下张望,好像在找什么人,“失陪一会儿,我要去找凯茜,向她汇报珍宝阁的情况。”也不等大家回答,她一说完就立刻离开了,一直站在一边默不作声的谢利·吉尔伯特跟着她一同离开。

迈克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们,直到她们走进另一间房间,这才回过神来,不仅孩子们急着要听他讲浣熊的故事,阿比也看到了他注视洛里的眼神。妈妈的脸上带着微笑,无辜的眼神仿佛不谙世事的孩子。

洛里没有去找凯茜,后来还是凯茜找到了她。事实上,凯茜就是洛里逃开的借口,她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造成迈克和阿比·舍曼之间的误会。迈克显然非常喜欢这个姑娘,不然他不会几个月只和她一个人约会。他妈妈觉得这姑娘不适合迈克,孩子们也不是很喜欢她,可这些都不关她洛里的事情。迈克的生活是她的雷池,她不可擅越一步,十七年前,是她自己放弃了这个权利。

凯茜找到了躲在厨房里的洛里,“你在这儿啊,一个人在这里干什么呀?”

“我不是一个人。”洛里冲着旁边的洗衣间看了一眼,“谢利就在那儿,她在接电话,好像是鲍威尔侦信社来的。”

“发生这么多事情,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凯茜问,“我和杰克可以取消蜜月立刻回来。”

望着凯茜的眼睛,洛里说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让你知道。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你到家还不到十五分钟呢。”

“巴迪·庞德尔斯刚才告诉杰克的,我一听说就来找你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哦,可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你身处险境的人。”

“对不起,我不想让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破坏你的蜜月,再说也没有什么需要你们做的,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凯茜拉住洛里的手,“我想让你搬回来,和我们一起住,你和吉尔伯特小姐都过来。”

“不要,我在家挺好的,真的。谢利二十四小时保护我,迈克也安排警车夜里在我家外面巡逻,这就是最安全的了。而且,如果让你、杰克,还有塞思卷进来,你们都有可能受到伤害,我不能冒这个险。”

凯茜紧紧握着洛里的手,“会抓到他的,让他该去哪儿就去哪儿,肯定会的。”

洛里抽回手,把最自信的笑容挂上脸庞,“你说得很对,现在不只是鲍威尔侦信社,联邦调查局也成立了专案小姐,杀手一定逃不掉的。”

凯茜也笑了笑,笑容中隐隐有些不安和无奈,“我看到今晚是迈克陪你来的。”

“这是他职责所在,今天上午媒体记者堵在我家门口,还有人在全镇散发我给《花花公子》拍的艳照,迈克觉得今晚由他护送我过来比较好。”

“他可以让巴迪或是别的警官送你来呀。”

“应该是吧,不过——”

“会不会因祸得福?让迈克突然发现自己有多关心你?”

洛里不禁苦笑,“我可不这么想,我不想去幻想那些永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去等待迈克·伯基特的原谅。”

“别那么绝对哦,我也是做梦也想不到,我还能和杰克重新来过。但奇迹真的发生了,你和迈克也会的。”

“你和我不一样,你没有过我那些丢脸的事情,你没有给全国发行的成人杂志拍过裸照,也没有拍过色情电影,在全世界人面前和几个男人乱搞。”

“不是这样的,我也有罪过,同样是不可宽恕的罪过,”凯茜认真地说,“我隐瞒了真相十六年,塞思不知道自己的生身父亲是谁,杰克也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我儿子从小就认定马克·坎特雷尔是他的爸爸,可是,塞思和杰克都原谅了我,迈克也会——”

“永远不会原谅我。”

笑容从凯茜的脸上隐去,她喟然叹息。

谢利·吉尔伯特轻咳一声,两人循声向她望去。

谢利问道:“打扰你们了吗?”

“没有,当然没有。”洛里发现谢利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她立刻紧张起来,“出什么事了?”

“不是案子的事情。”谢利的话让她稍稍有些安心,谢利避开她们的眼睛,可洛里分明看到她的眼里含着泪水。

洛里和凯茜面面相觑,究竟出了什么事?洛里问道:“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吗?我的意思是,你好像——”

“我没事儿。”谢利迎着她们的目光,脸上肌肉紧绷,显然是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是妮科尔·鲍威尔打来的电话。侦信社有一个秘书——克丽丝蒂·阿里安斯——很可爱的小姑娘,今晚死了。现在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是妮可说诺克斯维尔警察局把它定性为谋杀案件。”

“哦,谢利,太可怕了。”洛里说。

“是不是很讽刺,嗯?鲍威尔侦信社的雇员被谋杀。我几周前才见过她,她还给我看了她的订婚戒指。”

洛里问她:“要不要我们——”

“不了,谢谢你们,”谢利打断她的话,没让她说下去,“我没事的,真的。”

她根本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洛里没再追问下去。她和凯茜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杰克走进了厨房。

“大家都在找你呢,宝贝儿,”刚一开口,他就发现屋里的气氛不对,“这里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啊。”凯茜挽住他的胳膊,“我们走吧,给客人们讲讲我们的蜜月。”

“你不是准备什么都告诉他们吧?”杰克坏笑。

“限制级的保证不说。”

洛里和谢利留在了厨房,洛里说:“你什么时候要走,我们就走。”

“不要因为我,你就提前退场。”

“我无所谓,”洛里对她说,“要不是因为凯茜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不会来。”

“我去通知伯基特治安官,我们准备走了,”谢利说。

“不,不要去。让他在这里好好玩吧,他妈妈、孩子和女朋友都在呢。我去和凯茜说一声,她会告诉他的。我们就从后门出去。”

男人和女人激情的呻吟刺激着他的神经,癫狂时的叫喊,满足时的叹息,他疯狂地抚慰着自己。血脉贲张,巅峰将至,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看电脑屏幕,幻想自己就是片中的主角之一……几分钟后,他起床走去浴室,打开淋浴,望着自己赤裸的身体,心中的罪恶感油然而生。站在花洒下,他用力清洗着自己,从头到脚,一寸都不放过。

不止这一次,还有过去无数次,《午夜假面舞会》总是令他兴奋到不可自持,待刺激过后,他又感到羞耻。无论他如何克制,同样的事情一再发生,这部电影让他中毒太深,深过任何一种烈酒,任何一种毒品。

自己毁掉了多少张老碟子,他已经记不清了。如果有可能,他要把这部电影的每一张碟子都买回来。就在去年秋天,它居然又发行了新的版本——DVD版本。这旧时的罪恶已令他无处可逃,他有罪,她们也有罪,她们的淫邪不只毁掉了她们自己的生活,还给深爱她们的人带来了无以复加的痛苦。她们只有一死方可谢罪,一个也逃不掉,只有等她们死了,他才能自由,才能摆脱这些引诱他、折磨他许多年的罪恶,而她也将被救赎,获得永恒的自由。

他用力清洗干净身体,擦干后迅速穿好衣服。他要干活了,非常重要的活儿。今晚他要动手,这就是他到亚特兰大来的原因。他已经来了两天,为今晚的杀人行动做足了计划和准备。

她觉得有保镖就安全了?错了,他没有计划要去杀不在名单上的人,但是为了清除所有的演员,他不得不把他们身边的人也干掉。他们保护恶人,使恶人免受正义的审判,那么他们也被罪恶沾染,为清洗这世界的罪恶,他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他把皮箱拎起来放到床上,拉开拉链打开箱子。箱子里面正是乌檀在电影中戴的面具,她是电影里惟一的非裔美国人,和皮肤白晰的其他演员相比,她是那么惹人注目的黑美人。花露,花纤,还有飞芙这几个,在电影里和在真实生活中一样,都是不要脸的荡妇。然而,金发碧眼的糖糖有着天使一般无邪的面孔,乌檀和甜樱浑身散发着性感迷人的气质和与生俱来的优雅。

他对这些演员了如指掌,因为他了解这部电影的每一个细节。很多年前他就能记得里面的每一句对白,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下响声。他研究过演员们的生平经历,不惜金钱和时间去打听她们现在的生活,这已不仅仅是他的爱好,这是激情,这是狂热。

等她们都死了之后,会怎么样?

我将摆脱梦魇。

会吗?心底的声音嘲讽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