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飞芙从来都是极度性感的女人,修长的双腿,小巧的臀部,胸前波涛汹涌,一双棕色大眼睛勾魂摄魄,丰满的红唇仿佛在将诱惑暗送。她不能算是传统的美人,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谁会在乎她的脸蛋是不是美艳无双?没有人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也没有人会诚惶诚恐地为她奉上情书。正常人不会想要这样的女人做妻子,做母亲,只有那些和她同样堕落邪恶的人才会想与她天长地久,比如杰夫·米斯纳。这样的女人最拿手的只有一件事情——上床,她已充分利用了她惟一的天赋赚足了金钱。

无论她放在网站上的录像有多放荡淫秽,都比不上《午夜假面舞会》,那才是色情业的里程碑,也将成为片中所有演员的墓碑。

他独自坐在酒店房间里,用便携式DVD机观看《午夜假面舞会》,不时地查看时间。

一切准备就绪,手枪和面具在小手提箱里,另外还有几样回程时会用到的易容工具。然而今晚他不需要易容,没有这个必要。

接近琼·戈因斯——也就是飞芙——的惟一方法就是作为客人大大方方地从前门进去,于是他给她打了电话。

接到他的电话,琼说:“啊,真是意外的惊喜呢。”

“我来洛杉矶办点公事,想问候你,看看你是否一切都好。”

“最近发生的事情你肯定都知道了吧,那个午夜杀手,我一直在想其他人都怎么样了,我想大概和我差不多吧。”

他答道:“太可怕了,希望你能有严密的保护措施,安全第一。”

“我有的,我有的,杰夫每天都安排两个保镖二十四小时在家里保护我们,这些天我哪里也不去,幸亏我可以在家里工作。”

她咯咯笑了起来,声音充满了诱惑,让他不由得心猿意马,他憎恨这种感觉,“这事挺难开口的,不知道可不可以打扰你们一天,我订的酒店出了点状况,他们明天才能让我入住——”

“不用说了,你直接过来,就住在我们这里,不要住酒店了。”

“你们太客气了,我只会打扰你们一个晚上,我保证。”

“别傻了,隔了这么多年,我们好想看看你的,我的上帝啊,有多少年了?”

得到进入米斯纳私人住宅的通行证并不困难,他们会打开大门,欢迎他的到来,为他准备美酒佳肴。困难的是如何在解决飞芙之前干掉杰夫和两个保镖。他必须动作迅速,所以他选购了格洛克17,一种半自动手枪,并额外配了一只十发的弹匣,让他可以连续射击,不让保镖和杰夫有还击的机会。

杰克一直陪着洛里,直到凯茜6点左右过来。大部分时间里,他都让洛里一个人安静地待着,他没有刻意安慰她或是提些这样那样的建议,为此洛里心中很是感动。她一个人待在自己的房里,靠在贵妃榻上。天色渐暗,CD里播放着空灵的音乐。杰克保护她到家,令她免受尾随而来的记者们的骚扰,他还给玛莉娅打电话,如果洛里打定主意让迈克离开,就要再请鲍威尔侦信社派一位保镖过来。她不会改变心意,她也是这样告诉杰克的,不过杰克还是和大多数男人一样,他只能听进他愿意听的话。凯茜到的时候,记者们已经离开了,只有瑞安·邦纳没有走。凯茜从汉堡王快餐店买来了烤鸡三明治、薯条、可乐和小包装的苹果派,她把东西一样样放到餐桌上,问杰克:“你不能把他赶走吗?”

杰克对她说:“他没有侵犯洛里的私人领域,他把车停在对面苏默维尔家的路上,很明显,人家并没有反对。”

“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他们?”

“要不你淡定一下,就当他不在?”杰克答道。

“你是在委婉地暗示我忽略他是最明智的做法吗?”

“差不多吧,至少目前是。”

“那好吧。”凯茜微笑着望着洛里,催促她坐下,“我们趁热吃吧,没什么比冷薯条更难吃了。”

洛里回报她一个微笑,“可能冷咖啡更难喝。”

洛里此时毫无胃口,可她还是得装模作样地吃点什么,不然凯茜可能会亲自动手喂她。每咽下一口食物,对洛里都是那么困难,为了凯茜,她慢慢吃掉三分之一的三明治和几根薯条。

凯茜问道:“你就吃这么点吗?”

“先吃这么多吧,我保证过一会儿把派吃掉。”她把封好的甜品盒子放回桌子中央。

洛里收拾好自己的餐盘,走向垃圾箱,这时,门铃响了,洛里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脆弱,她惊呼一声,双手颤抖,盘里吃剩的食物撒了一地。

杰克站起身对两人说:“你们待在这里,我去看看是谁。”

洛里蹲下收拾地面,凯茜起身冲了过来,“让我来吧,”她握住洛里不住发抖的双手,“你要坚强。”

凯茜把地上打扫干净,又把她和杰克吃剩的食物倒进垃圾箱,洛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然而平静的时刻太过短暂,杰克带着一个人走进厨房,一下子又扰乱了洛里的心。

洛里瞪着迈克,“你来这里干什么?”迈克没有跟着杰克走进厨房,他站在门口看了凯茜一眼,“你们俩能让我和洛里单独谈几分钟吗?”

“你哪都不许去,”洛里对凯茜说,同时怒视着迈克,“该走的是你。”

杰克对她说:“和他谈谈吧,好不好?”说完带着凯茜飞快地走掉了。

洛里站在屋中央,双手环抱在胸前,板着面孔。

迈克说:“我道歉,虽然我说的都是事实,但我的方式错了,那样说话并不是我的本意。”

“你的本意是什么呢?”

“我生自己的气,气我自己今天被你说动带你去珍宝阁。如果你待在家里,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她张口准备反驳,他抬起一只手,示意她不要打断,“这是我的错,不是你的。”

“不,是我的错,每天对着你唠叨。”

“宝贝儿,我心里很纠结,很压抑。我早该告诉你,因为我搬来和你一起住,总有些自以为是的人对我妈妈和孩子们说些难听话,我也应该告诉你,还有一些人给我打过很无聊的电话,说他们不满我的行为。”

“你的行为?”

“哦,我的罪名有很多,和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住在一起给大家树立了坏榜样,为保护像你这样的女人动用纳税人的金钱,我应该引咎辞职。”

可怜的迈克,怪不得他会那样大发雷霆。

她说道:“我想我也应该道歉,压力比我自己预想得要大,我觉得一切都快平息了,咬人的鲨鱼不再出现,我这条小鱼也可以重回大海,其实,基督教妇女道德会的人一直在等待打击我的机会。”

“我想今天帕齐让她们意识到错误了,”迈克说,“她说得很有策略,让她们知道她们的行为既不符合道德,也不符合基督教义,恶意攻击同类违背了主的教诲。‘彼此相爱’,‘不要论断别人免得被人论断’,她从《圣经》里引经据典。”

“帕齐真是了不起,”洛里说,“愿上帝保佑帕齐这样的好人,但愿所有的牧师都能像她一样。”

“她是个好人,”迈克的目光专注地望着洛里,“原谅我了吗?”

“不需要原谅,这是一个令人难过的下午,我们越快忘记它越好。”

“同意,”迈克一面点头,一面往厨房门口走去,“我去告诉杰克和凯茜,让他们回家。”

“不,不要,我是说,等一会再去。”

“还有什么事吗?”

她说:“你不能留下来。”

“我不能留下来是什么意思?我以为——”

“我希望你留下,我想要你留下,但我不能不顾你的名誉和你的事业,不能让内尔和孩子们处境尴尬,让你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这不公平——”

迈克抓住她的双肩,不住地摇晃着她,“我绝不离开你,绝不会在你危险的时候走开,我不会的,我做不到。”

“不论你和你的家庭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他松开她的肩膀,双手滑下她的胳膊,拉住她的双手,“我不能承诺给你未来,我很抱歉,但我能给予你我的守护,我必须这么做,洛里,请你,不要赶我走,现在不要。”

洛里咬住下唇,拚命忍住泪水,闭上眼睛,在心中乞求主的指引。明知这决定对他有多重要,让她如何忍心拒绝他?现在他牺牲一切守护她的安全,当一切结束,他就可以安心地离开,就可以为过去对她的践踏赎罪,就可以继续他平静的生活。

“你留下吧,”她说,“但是——”

“今晚我睡客房。”

“好的。”

米斯纳家的厨师做好了晚餐,已经走了,清洁工每天早上打扫房间,也已经走了,因此来迎接他的只有米斯纳夫妇和两名保镖。这让他感到很高兴,他用不着把厨师也干掉了,说到底,她只是无辜的局外人。保镖就没这么幸运了,他们只能跟着受死。在他到达之前,上午8点到晚上8点执勤的早班保镖已经换成晚班保镖,哦,幸运的早班,不幸的晚班。

山上的豪宅大门紧闭,又有两名职业保镖二十四小时守护身边,高枕无忧的杰夫和琼是最豪爽好客的主人。美餐之后,三人围坐桌边把酒言欢,畅谈情谊,他小口喝掉了一杯杰夫亲手为他调制的威士忌苏打水。

临近午夜,杰夫打了好几个哈欠,提出该休息了。他很聪明,不着痕迹地提起一个又一个话题,从不让谈话冷场,又不至于引起怀疑。还有15分钟就到12点了,两名保镖走进了客厅,他们已经结束了对别墅里里外外的巡查,杰夫和琼告诉他每晚11点半,保镖会再做一次巡查,以确保万无一失。

他立刻站起了身,“在我们都进入梦乡之前,琼,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一件小礼物,就在我的箱子里,我去拿来送给你。”

琼说道:“你真是太可爱了,你不用这么做的呀。”

“我已经买了,”他走去通往客房的过道,“等我几分钟,准备好接受惊喜哦。”

琼笑道:“我喜欢惊喜。”

这可不会是她喜欢的惊喜,他要在她临终之前,给她最震撼的,终结一切的惊喜,给这个人尽可夫的女人送上一个小小的告别礼物。这个女人毁掉了他的生活,当然,不只是她,还有很多其他人,迪安,希拉里,查理,肖恩蒂,查琳,桑尼,洛里,还有特里。

看看他们,像初生的孩子一样,赤身裸体地放荡招摇。那个声音又大声回荡在他的脑海中。邪恶、堕落、淫荡的男人和女人,看看他的动作,毫无尊重,也毫无爱意,他只把她当作泄欲的工具,她怎能容许他如此对待她?

看吧,记住吧,永远记住。

他走进了卧室,地上铺设着光可鉴人的实木地板,宽大的窗户可将露台和游泳池的景色尽展眼前。这是琼给他安排的卧室,他刚到的时候,一名保镖已经带他来过这里,好让他在晚餐前稍事休息。他拿出之前放在衣柜里的手提箱,放到床上,把箱子打开。他先拿出了那副精致美丽的面具,飞芙在《午夜假面舞会》里戴的面具,小心地揭掉包装纸,戴上一双塑胶手套,从箱子夹层里的一只棉布袋中拿出了格洛克17手枪。枪是他今天早上买的,卖主的名声不好,不过除了这种人,还有谁会出售违禁枪支呢?几个月来的经历让他懂得,隐姓埋名地买一把枪其实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要手里有足够的现金,只要知道上哪儿去寻找合适的卖主。

他查验了枪支,等他结果了琼的性命,剥光了她的衣服之后再来拿面具。

他把格洛克17藏在运动外套里面,悄悄出了卧室,走进过道,就在他踏进客厅的前一分钟,他掏出了手枪。

他必须一边开枪一边进去,两名保镖应该还在琼和杰夫身边。

杰夫是这样告诉他的:“他们在午夜时分一直守在琼身边。”

有精锐的武器在手,他在看到一名保镖的瞬间连开三枪,第三枪正中他的心脏。他随即瞄准另一个保镖,那人已经拔出了枪套里的枪,可惜没来得及开枪,就被他一枪打中眉心。琼惊声尖叫,杰夫大声喝骂,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无比刺激。

他们瞪着他,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

他举起格洛克枪对准杰夫。

“是你?!”琼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慌,“你——你就是午夜杀手?”

杰夫哀求道:“不要杀我们,你要什么我都答应,我可以写张支票给你,把我们所有的财产都给你——”

他说:“这与钱无关,这是你老婆,还有另外那些人,对我犯下的罪恶。”

“我对你做过什么?”琼伸出双手。

他瞥见杰夫偷偷往房间另一边的桌子溜去,于是果断开枪,打在杰夫的肚子上。

琼又一声尖叫,“啊,上帝啊,杰夫,杰夫……”

她想去丈夫身边,他立刻调转枪口指着她,一枪击中她的肩膀,她痛得大叫。

鲜血从杰夫的腹部不断涌出,他蜷缩着身子跪倒在地,他呜咽着,哀求他放过自己和琼。

他已经听得不耐烦了,“他妈的闭嘴!”

他对着杰夫连开四枪,杰夫扑倒在地,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转身,琼正靠着墙,慢慢地,小步地往外挪,一边不停地说,“求求你,求求你……”

墙上的新式镀铬挂钟敲响了午夜的钟声,在第六声敲响之前,又一颗子弹击中了琼的大腿,第九声响时,第三颗子弹飞进了她的胸膛。她顺着墙滑倒在地,痛苦地呻吟着,奄奄一息。

游戏到此结束。

他走了过去,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枪口抵在她的太阳穴上,说道:“死于午夜。”他扣响了致命的一枪。

飞芙死了。

他四下环顾自己的杰作,把格洛克枪放回上衣口袋,蹲下来不慌不忙地脱掉琼的衣服,扔掉沾满血渍的长袖丝裙。琼只穿了这一件裙子,此外就是一条橙色花边丁字裤。他带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拉起她胯骨两侧的细带,缓缓把薄薄的丁字裤从她腿上除下。他把丁字裤攥在手里,举到鼻子前面嗅着,然后塞进了口袋。

还有最后一步,一切就都圆满了。他悠闲地走回他的卧室,拿起那副漂亮的面具,又回到客厅。他把面具戴在琼的脸上,退后几步,无比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完美!

他从容不迫地把所有到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把今晚碰过的所有物品上的指纹统统擦掉。不能冒险留下可能会对他不利的证据,这倒不是因为他是嫌疑对像之一,而是他认为宁可过于谨慎,也不可掉以轻心。

结束了清理工作,他回到卧室,取下塑胶手套,把手套、面具包装纸和琼的裙子一起塞进皮箱后,拎起箱子,走出了米斯纳豪华气派的好莱坞山别墅,到了他租来的车子旁,他把箱子扔到车后座,自己坐进了驾驶室。紧闭的大门对出去的车辆自动放行。他径直开到大路上,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