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谁在窥视

现在

开车回家的路上弗兰基的脑袋一直嗡嗡作响。他在这个案子上已经耗了几个月的时间却毫无进展,而现在马里奥又告诉他警长命他专门调查此案。为什么警长要他破这个案子?他关掉音乐,好集中精神。警长并不认识他,所以这一切到底为什么?

车已经在如同在度假沙滩般密集的人流中驶出了好几英里,而他却依然找不到答案。他从另一个角度揣摩这个问题,为什么人人都想让他查这个案子?

要破掉这个案子。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答案(当然也至关重要),但人们没有理由认为弗兰基能搞出什么名堂来,毕竟还有有一位经验丰富善破命案的老侦探。所以,这是为什么?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他们想让我查这个案子的原因,不是为了破案,而是为了让它悬而不破。他细想着整个案件,双脚交替踩着油门和刹车。

是托尼在幕后操控吗?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铁托是不是在收拾残局的时候,故意留下些证据让捕虫王觉得凶手就是尼克。天啊,他们杀了尼克吗?是不是因为这个,尼克自那通从克利夫兰打来的电话之后就没了音信?已经过去九个月了。

开车回家的路上,他更加深信自己的推理。爬楼梯进公寓时,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现在不过六月,天气却是不合时宜的炎热。进了家门后,他沏了些冰茶,然后打开电扇,让脸吹吹凉风。

凶手一定从某个地方远远看着。每个死者回家时手里都拿着东西,而这不可能只是巧合。他和卢已经检查过明显的监视位置,却一无所获。当然,那时他并不是很想破掉这桩罪案。

想了一阵后,他意识到把托尼考虑进去,似乎更能说得通了。这些都是帮派暗杀,简单而直接。铁托和托尼不过是想让这一切看起来是另一番样子。

弗兰基点着一支烟。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要不要把马泽蒂扯进来。卢是个好警察,不是一般的好,但弗兰基并不确定自己查到了什么,而且也不愿意和人分享多少信息,哪怕是自己的搭档。手中的香烟燃尽时,他下定了决心。他拨通了卢的电话。

“早上我们去趟伦佐家怎么样?六点半或七点钟。”

“去找之前没找到的东西吗?”

弗兰基顿了顿。他知道这势必会让对方恼火,“这次我带些照片”,弗兰基低声下气地说道,等着电话那端的斥责。

“你是说你那些朋友们的照片?这么说你最后还是决定做个称职的警察?”

弗兰基还没想过这些,但卢说的很对,“是的,卢,我想是这样。”

弗兰基早早起床,匆忙穿衣后,沿福莱步许大道朝远景公园驶去,然后穿过华盛顿街道到了大西洋街道上,驶出后直奔伦佐·西卡雷莉的家中。伦佐住在一个安静而古老的街区。虽然旁边就是垃圾场,但也不失体面。他将车停在伦佐家前面,走出车后伸了个懒腰,卢已经在那里了。

“有家麦当劳、一家小餐厅,还有家邓金甜甜圈店,一定是其中一个地方。”卢说道。

弗兰基点燃一支烟,朝街对面走去,“我们先去邓金甜甜圈店。”

这是个人气颇旺的地方,大约八到十个人坐在餐区里,另外五六个人在柜台边,还有三个人在排队。他给自己点了份黑咖啡和肉桂卷,给卢要了杯咖啡。

“七美元三十四美分。”柜台后的一个人说道。

弗兰基拿了张十美元的钞票付款,把找来的零钱放进了小费罐里,然后直奔主题,开始发问,“你们见过这些人吗?”他朝店里的人出示了一张照片,那大约是一年前他和尼克、托尼、保利坐在卡塔尔迪饭店的桌子上拍摄的。

那个人怀疑地看着他,弗兰基晃了晃警徽,“警察办案。”

这时他的眼睛看起来似乎更加可疑,但是他只回了句“没有。”

弗兰基朝另一个员工点点头,让她看了看照片,“见过这些人吗?”

她摇摇头,“除了你,其他人都不记得。”

一个干瘦的不知是巴基斯坦还是印度人的家伙,透过一副边框弯曲的眼镜盯着他,“给你说吧,我们谁都没见过。”

弗兰基拿过肉桂卷和咖啡后说“谢谢。”然后跟着卢出了门。下一个是饭店,他希望这次能有所收获,毕竟去麦当劳定会一无所获。就在他走进饭店时,突然希望倍增,因为四辆警车停在了饭店外面。如果警察经常来这里,他们可能会注意到些什么。

这四辆车里坐了六个警察。弗兰基走向最近的饭桌,有两个巡警坐在那儿,刚用过早餐。他朝他们出示了自己的证件,然后拿出照片。

“我有理由相信,这些人里头有一个人至少有几周的时间频繁来过这里,并策划谋杀,见过他吗?”

他们怀疑地看着弗兰基,“从没见过。”一个人说道,两个人都摇着头。

弗兰基紧逼不放,“妈的,看一看,这里头肯定有个人来过这儿,我知道。”

年长的警察往桌子上扔了张十美元的票子,站起来说,“嘿,哥们,我们说过了,没见过他,去别的地方查你的案子去。”

难怪人们讨厌警察,“妈的祝你今天在这过得快活,行了吧?”

他跟女服务员说着话,找了个能尽览伦佐家的座位。完美的视野。这里离伦佐家非常远,伦佐根本注意不到有人在监视他,但别人对他的房子却是一览无余。

“想什么呢,多诺万?”

“我想他是在这儿,可能就在这张桌子上。”

“是啊,我也这样觉得。”

“卢,服务员过来时给我点杯咖啡,我要和其他警察谈谈。”

下一个警察倒是配合,说他可能见过尼克,但不能保证就是他。弗兰基又走向另外三个警察,两男一女,围坐在一张桌子旁。

“很抱歉打扰各位用早餐,但是我在查一个很棘手的案子,需要帮助。见过这些人吗,可能就在这家餐厅里?”弗兰基把照片放在桌子上,等他们说话。

第一个人说不认识,但是那个吃着东西的女警察却用手指着照片,好像她要把它钉在桌子上一样,“我觉得我见过这个人。”

弗兰基不由得心跳加速,她指向了托尼,“在哪儿?”

她咽下嘴里的东西,抿了一口水,然后继续说道,“我不是说我认识他,只是在这见过他。”她转过身,指向靠近卢的那张桌子,“他常常坐在那儿。”她顿了顿后又指着另一个餐区,“也可能是旁边的那个。”

另一个警察看着照片,“我不认识他们。”

她又摇摇头,“那是因为你们不在这儿,另外我注意他是因为他长相帅气,那是个下午,我正和皮特巡逻。他几乎每晚都会停在这儿吃晚饭,每次见到他,”她再次指指照片,“他都坐在那张桌子上读报纸。”

读报纸,弗兰基暗自思付,或者他是在玩填字游戏。妈的,就是他,托尼。弗兰基拿过咖啡,带回这张桌子旁,“介意我坐下吗?”

她挪了挪,伸出手,“我叫派蒂。”她说道,推了推另外两人,让他们介绍下自己。

“我叫泰德。”先开口说话的那个警察说道,“克莱伦斯。”另一个警察也报了名字。

“能给我讲讲这个人吗?”弗兰基问道。

“跟街对面被杀的那个人有关吗?”

弗兰基点点头,“不光是他,还有三个,据我们目前所知。”他大口喝完杯中剩余的咖啡。咖啡变得温热起来,而他只喜欢喝滚烫的咖啡,“我正在抓的这个家伙,你们想不到他有多凶残。”

三个警察认同地点点头,“你可以问问那些下午班的女服务员,她们有两个人。有个叫辛迪的女孩子经常在他坐的地方周围工作,而且她也很健谈。说不准她和他还搭过话。”派蒂喝完了咖啡,饮了口水,然后让弗兰基侧了侧身好让她出去,“给你说吧,要是这家伙坐在一群警察周围还盘算着杀人,那他可真有种,绝对有种。”

他们道别后,弗兰基点点头。是啊,绝对有种。用来描述他们中任何一个都不过分。

弗兰基和卢又去了麦当劳查看,并没有抱什么希望,而结果也正是如此。他们回到警局,整理文件,下午五点钟又回到了那家餐厅。辛迪模模糊糊记得有个人的确经常来而且只待一会儿,但却称不认识照片上的人。弗兰基让她好好想想,她指了指照片中的了托尼。

“还记得其他的吗?”弗兰基问道。

“你知道我要招待多少人吗?朝周围看看,你会记住一个来这吃饭的人吗?”

“你确定就是你指的这个人?”

她再次看看照片,“你要是问我是不是可能,可能,是这个人。嗯,是他。但是你要是让我去法庭,发誓说就是他,我做不到。”

弗兰基谢过了她,但心里却在暗暗咒骂。我需要的不是一个熟知法律的女服务员。

他找到了皮特,就是派蒂的那个短期巡逻搭档,但是皮特谁都没有认出。弗兰基离开餐厅,又返回邓金甜甜圈店,询问晚上值班的人,却依旧一无所获。今天只好到此为止,弗兰基决定回家。

回家的路上,弗兰基脑中不时闪过对案子的想法。从犯罪现场收集的很多DNA证据显示来自警察。凶犯从哪得到警察的DNA?从警察经常出入的餐厅,就是那里。

他只需要坐在餐区慢慢收集DNA就行了。不是有个犯罪现场发现了口香糖吗?他记起来了,读四年级时,托尼常常等特丽莎修女转过身后,大叫一声,这时修女就会拿着教鞭环视教室准备教训那人一下,可她从没找出是谁,而且也没人说出来。托尼常常告诉我们,“班里有四十个孩子,她哪知道是谁?”

就和现在一样,弗兰基想着,车子拐上弗莱步许大街,直奔回家。我们哪能知道是谁呢?但是我知道,托尼,你个狡猾的混蛋,我知道是你。

三天来,弗兰基和卢一直忙着调查其它的犯罪现场。他们一路走访餐厅、咖啡馆、快餐店还有披萨店的人们。又有几个人确定认出了尼克,但也有些人言之凿凿那是托尼。第四天,弗兰基九点钟才回到家,拉开椅子,悠悠听着音乐。然而,他越是放松,想的越多的却是案子。那个运输司机的话不断萦绕在他脑中。他不由自主地起身离开椅子,把卷宗和文件夹铺在桌子上,缕缕烟雾从烟灰缸中的香烟上袅袅升起。

他找到了那份陈词,细细阅读,尽管内容早已被他印在脑子里。那个司机证实照片上的人是尼克,语气听起来相当确定。他说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当时事情很不寻常。他送货去餐厅时,经过尼诺的房子,看见那个人正坐在那里吃晚饭。半个小时后,他又去唐尼·阿马托家附近的餐厅送货,却发现那个人居然也在那。司机记得当时自己还纳闷,这人不是刚刚还在吃了晚饭吗?

弗兰基放下笔记,猛抽一口烟,缓缓吐出烟雾。这就是说凶手很早之前就开始盯着受害人,而且他此时可能正在盯着某个人,坐在餐厅或者咖啡馆的桌子上,盯着下一个要杀的人。弗兰基必须找出下一个人是谁。

他很想相信那人是托尼。这说来容易,但他心里明白托尼和尼克看起来很相像,人们以前老认为他们是兄弟俩。而那张他出示给人的照片是手机拍的,并不清晰。

弗兰基站起来,在公寓里踱来踱去,然后走到窗前。他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隙,往街上望去。

你现在正盯着谁呢,尼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