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神秘的古画
宋佳走后,洪钧一直在计算机前工作,先是熟悉利方中文软件的功能,然后再分析解答问题的路径。他小心翼翼地把佟文阁那封信输入电脑,然后逐字研究,反复实验。直到下午5点多钟,他终于找到了答案。看着计算机屏幕上那些神奇的文字,他非常兴奋。
洪钧站起身来,活动一下四肢,开始考虑下一步的工作。现在,他需要佟文阁的那幅古画了。宋佳说,她和金亦英曾经在这里用那幅古画做实验,试图唤醒佟文阁的记忆,但是没有成功。他便给宋佳打电话,想问那幅画放在何处,但是宋佳没开手机。他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想了想,打开保险柜的门,果然找到了那幅古画。他拿出来看了看,用报纸包好,兴高采烈地拿着回家了。晚上,洪钧打了几个电话,找到了认识中国科学院光学研究所的人。
第二天上午,洪钧来到光学研究所,经熟人介绍,他见到了戴华元研究员。讲明来意之后,戴华元很热情,带他到实验室,对那张古画进行了分析,并且拍了一些照片。洪钧看到了科学技术的奥妙,也领略了那副古画的神奇。对于那幅画上的题诗,他也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新柳有枯黄,幼蝶无永翔;今夕窈窕女,明朝白骨娘。
是啊,人总是要死的,人的躯体终究是会腐败的。无论你多么漂亮,无论你多么健壮,最终都会变成一具骷髅,甚至是一把泥土,一缕烟尘。但是,在一个人的躯体走向腐败的过程中,往往又会诞生出新的生命,而且那腐败了的躯体仍然可以为其他生命提供养分。也许,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循环往复,这就是生命的规律。个体生命是这样,社会群体也是这样吗?常言道,国无常强,家无常盛。在世界上,中国唐朝的文明曾经引领各国潮流;成吉思汗的金戈铁马曾经驰骋亚欧大陆;大英帝国曾经占有“日不落”的广阔版图;希特勒的飞机坦克也曾经霸道于近乎整个欧洲;苏联曾经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军事机器;而美国显然是当今世界的超级大国。在中国,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各个朝代都经历了由兴到衰,由生到灭的过程。在世袭制的封建王朝中,开国者往往比较勤政廉明,但后继者却日渐荒淫奢侈,直至丧失社稷。俗话说,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五代。诸如《红楼梦》中贾府那般的大家望族,最后也都不可救药地衰败下去。今天,游客们饶有兴趣地参观江苏周庄的“沈厅”、广东开平的“立园”、山西灵石的“王家大院”、山东栖霞的“牟氏庄园”时,往往都会情不自禁地为这些“大宅门”中创业者的勤奋和败业者的奢靡而感叹。王朝更替,家族兴衰,这样的故事,无论在中国还是外国,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都是屡见不鲜。那么,在世道变迁的背后有没有可以把握的规律?
其实,有腐败,就有反腐败。例如,明朝皇帝朱元璋就痛恨腐败,大明天朝也曾经杀了不少贪官,但“奈何朝杀而暮犯”,贪官越杀越多,最终导致政权的垮台。这些年来,中国也查办了不少贪官,但是由于相关制度的缺陷和社会环境的恶化,中国的腐败问题却呈现愈演愈烈的态势。那么,一个民族,一个社会,一个政权,一个国家,如何才能走出从新生到腐败的循环?人们都痛恨腐败,但是都无法摆脱腐败的厄运。也许,这就是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种怪圈。而人类面临的重大挑战之一就是如何走出这一怪圈!
洪钧希望中国能够在法律制度的框架内找到反腐败的有效路径。他想起了在香港听说的反腐败经验。香港原来的腐败问题也很严重,特别是在警察部门。当年香港政府要大力查处警察中的腐败行为时,很多警察都不干了,据说还有好几千人上街游行。最后,香港政府只好发布特赦令,对警察以前的腐败行为一律不予追究,这才恢复了香港的秩序,并开启了反腐倡廉的新纪元。他觉得,香港的做法值得中国大陆借鉴。洪钧决定把他的想法写成一篇文章,但不知能否发表。虽然他现在从事法律实务工作,但是从骨子里看,他还是一个关注社会问题的学者。
洪钧带着沉重的思绪回到律师事务所。他一进门,三个等待的女人同时站了起来。
宋佳急不可待地问道:“画儿在你那儿吗?”
“什么?”洪钧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问愣了。
“金老师家的那幅画在不在你那里?”
“噢,在我这儿。”
“啊……”三个女人同时长出了一口气,坐到沙发上。她们的动作非常整齐,就好像有人喊了口令一样。
洪钧被她们的动作惊呆了,茫然地问:“三位在表演什么节目呢?”
“什么表演节目!”宋佳仍然很生气,“你拿那幅画干什么?”
“我找人做了一项特殊的检验。”
“你怎么知道那幅画在保险柜里的?”宋佳的脑子里只有自己的问题,根本没有理会洪钧所说的检验。
“你昨天早上不是对我说,你用那幅画给佟总做了几次催眠治疗吗?”
“可我不记得跟你说过把画放在这里啦!”
“对,你是没有说过。可我一想,你们不可能一次次拿着画来回跑吧?而在咱们的办公室里,保险柜当然就是存放那幅画的最好地方啦。所以当我想用那幅画的时候,一下子就找到了。”洪钧从提包里取出了那幅包很好的画,放在茶几上。
“你真是太聪明了!”宋佳哭笑不得。
“过奖!”洪钧低着头,打开包着画的报纸。
“谁夸你了!”宋佳没好气地说。
“你……”洪钧抬起头来,看了看三位女士的神态,便收起脸上的笑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忘啦?金老师的女儿不见了!”
“啊,我知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她让人给绑架了。”
“绑架?什么人?”洪钧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
宋佳简要地把佟琳认识南国风的经过和两人一起离家出走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又讲了在金亦英家接到的电话,并让金亦英拿出照片给洪钧看。
金亦英把照片递给洪钧,“洪律师,我想就把这幅画给他们算了。如果琳琳再出意外,就算这幅画再值钱,我留着还有什么用呢?”
洪钧默默地看着照片。
宋佳在旁边说:“背面还有两个小字,你看看。我们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洪钧翻过照片看了看,“噢,‘肉参’就是人质的意思。广东和香港的人这么叫。”然后,他又看了一会儿照片,抬起头来问金亦英:“金老师,宋佳说您给南国风家里打过电话,他家是在广州么?”
“是,可是我打电话的时候南国风不在家。”
“金老师,如果用这幅画能把您的女儿换回来,那当然是最安全也最简单的办法。但问题是能不能换回来。我认为,就算您今天晚上按照他们说的那样把画送去,您的女儿恐怕也回不了家,因为她已经不在北京了。”
“您怎么知道的?”金亦英不解地问。
“您看照片上的这棵吊兰。它不是种在花盆里,而是泡在玻璃缸里。您在北京见过这样养吊兰的吗?恐怕没有吧?这只能是在南方。这不仅是因为养花习惯上的差异,而且是因为气候条件上的差异。只有在南方那些气候潮湿的地方,吊兰才能够这样养活,而且能养得很好。所以,我估计您的女儿已经在广州了。往好处想,您给他们送去这幅画也就是当个‘陪嫁’!”
“那要往坏处想呢?”金亦英最关心的是女儿的安危。
“那就很难说了!”洪钧皱着眉头。
宋佳说:“洪律,你说佟琳被绑架的事儿会不会和达圣公司有关呢?”
听了宋佳的话,洪钧又低下头去,仔细看着那张照片。突然,他的眼睛一亮,抬起头来,对金亦英说:“宋佳的话很有道理。刚才听了佟琳被绑架的事儿,我以为就是那个画家看中了您家的古画呢,没往圣国那边想。还是宋佳聪明,提醒了我,金老师,您去过达圣公司,一定对这门上的颜色不陌生吧?”洪钧用手指着照片上的房门。
“我记得达圣公司到处都是这种乳黄的颜色。”
“还有,佟琳的脚旁边有个废纸篓,我看很像佟总办公室门后的那个。”
“您是说,琳琳就在她爸爸的办公室里?”
“很像。不过,这棵吊兰我可没见过。也许是我当时没注意到。您有印象吗?”
“我也不记得了。不过,老佟确实喜欢吊兰。他的实验室里就养着好几盆儿呢。这么说,琳琳真的是在老佟的办公室里。那咱们该怎么办呢?能用这幅画去把琳琳换回来吗?”金亦英的声音已经失去了自信。
洪钧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说:“绑架佟琳的人绝不愿意让别人知道这件事和达圣公司有关。如果佟琳被关在别的地方,他们还有可能放佟琳回来。现在佟琳已经到了达圣公司,他们就不会让她这么回来了。”
“难道他们会杀害琳琳吗?”金亦英的声音颤抖得很厉害。
“那倒不一定。不过我担心他们会用别的方法来伤害佟琳!”洪钧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走着,他的右手不时地从前向后梳拢着头发。
金亦英张着嘴,目光机械地随着洪钧移动。她不敢去想洪钧所说的“别的方法”究竟是什么。
宋佳说:“我看,咱们还是去公安局报案吧,让他们帮助想办法去救出佟琳。”
洪钧说:“报案可以,但是等他们去救佟琳可能就来不及了。而且,他们肯定会请当地公安机关协助,可圣国市公安局会以什么方式协助,那就很难说了!”
“那该怎么办呢?”宋佳也没了主意。
“我看只好咱们自己去救了。对,咱们去圣国救佟琳!我去过佟总的办公室,了解那里的地形。不过,要去就必须是今天,明天可能就迟了。”洪钧仿佛在自言自语。他看了一下手表,转身对宋佳说,“我估计今天已经没有去圣国的飞机了。你马上查一下去广州的航班。咱们先到广州,然后再租车去圣国。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一起去,行吗?因为救佟琳的时候有你在场会比较方便。”
“当然可以!”宋佳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金亦英说:“我也跟你们一起去救琳琳!”
洪钧说:“不行,金老师,您得留在北京。我建议您一会儿就去公安局报案,让他们帮助您对付那个打电话的人,很可能不是一个人。请您暂时不要向公安局讲我们去圣国的事儿,也不要说佟琳的下落。您的任务就是既不把画交给那些绑架的人,也不惊动他们。我估计他们还会给您打电话的,很可能是再通知您改变交画地点。您可以说同意用画换人,但是要让他们先证明佟琳的平安。比方说,您可以让他们拿一盘有佟琳讲话的录音带来。总之,您要尽量拖延时间。”
“我知道了。我还有个想法。我给罗太平打个电话,让他帮助你们吧。他熟悉达圣公司的情况,里应外合,可能会更好办。”
“您觉得他可靠吗?”
“没问题。我们两家是老朋友了,遇到这种事情,他一定会帮忙的。”
洪钧沉思片刻才说:“那也好。您告诉他今天晚上在家等我的电话。到圣国之后,我会给他打电话,商量具体的行动方案。”
宋佳走进来说:“广州的航班是15点40分的。我已经订好了机票。”
“好,为了救人,咱们只好去冒一次险了!”说完之后,洪钧右手握拳,很有力地向前绕了两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