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住宿而进行的对话交易
在一些日本的禅院中,有一个旧的传统:那就是一个流浪的和尚与一个当地的和尚要辩论有关佛教的问题,如果他赢了,那么他就能住下过夜,如果输了,他就不得不继续流浪。
在日本的北方,有兄弟俩掌管着这样的一座寺院。哥哥非常有学问,而弟弟比较笨,并且只有一只眼睛。
一天晚上,一个流浪的和尚来请求住宿,哥哥学习了很久,感到非常累,所以他吩咐他的弟弟去辩论,哥哥说:"要在沉默中进行对话。"
过了一小会儿,那个流浪者来见哥哥,并且说:"你弟弟真是个厉害的家伙,他非常机智地赢了这场辩论,所以我要走了,晚安。"
"在你走之前,"哥哥说,"请告诉我这场对话。"
"好,"流浪者说,"首先我伸出一个手指代表佛陀,接着,你的弟弟伸出两个手指,表示佛陀和他的教导;为此我伸出三个手指,代表佛陀、他的教导和他的门徒,接着,你聪明的弟弟在我面前挥动着他紧握的拳头,表示那三个都是来自一个整体的领悟。"随后,流浪者走了。
过了一会儿,弟弟带着一付痛苦的样子跑进来。
"我知道你赢了那场辩论。"哥哥说。
"没什么赢的,"弟弟说,"那个流浪者是个非常粗鲁无礼的人。"
"噢?"哥哥说,"告诉我那场辩论的主题。"
"嗨,"弟弟说,"当他看见我时,他伸出一个手指头侮辱我只有一只眼睛,但因为他是一个新来的人,我想还是礼貌些,所以我伸出两个手指,祝贺他有两只眼睛。这时,这个无礼的坏蛋伸出了三个手指,表示在我们中间只有三只眼睛,所以我气疯了,威胁地用拳头打了他的鼻子——所以他走了。"
哥哥笑了。
所有的辩论都是没有用的和愚蠢的。辩论原本是很傻的,因为没有人能够通过讨论、通过辩论达到真理,你或许可以得到一个晚上的住宿,但是仅此而已。
传统是美丽的,好几个世纪以来,在日本的任何禅院,如果你请求在某个禅院住宿,你必须辩论,如果你赢得辩论,那么当晚就能住下——这正是一种象征——但只是为了一个晚上,到了早上你就不得不离开。这种通过辩论、逻辑、推理的表述,你从来不可能达到目的,只能得到一个晚上的住宿。你不要自我欺骗,所谓晚上的住宿就是目的,你不得不流浪,你不得不在早上再次开步。
但是很多人总是自我欺骗,他们以为无论如何通过逻辑就能达到目的。晚上的住宿已经变成了终极目的,他们不再离开,很多个早晨已经过去。逻辑能够得出假定的结论,但是从来没有达到真理,逻辑能够引导某些事接近真理,但是从来没有达到真理。
要记住,接近真理的东西也是一种谎言,因为它意味着什么呢?要么是真的,要么不是真的,没有处在两者之间的。要么是真的,要么不是真的,你不可能说这是半个真理,没有事情会像那样——就像不可能有半个圆一样,因为那个"圆"意味着整体,半个圆并不存在。如果它是半个,那么它就不是圆。
不存在半个真理,真理是整体的,你不可能零碎地把握它,你不可能部分地把握它:近似真理是一种欺骗,但是逻辑只能引向这种欺骗。你或许在晚上有了住宿,只是睡觉、放松,但并不能使这住所变成你的家,到了早上你不得不再次流浪,行程并不能在那里结束,每天早上它又将一次又一次地开始。通过逻辑,通过推理而放松,但是这不可能保持住,不可能变成静止的——一直要记住,你必须流浪。
传统是优美的,所以对传统和它的意义首先要了解:它是象征。其次:所有的讨论都是愚蠢的,因为,通过讨论的气氛,你从来不可能了解别人,无论他说什么都是误解。头脑专注于获胜、征服,不可能去了解,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了解需要一个没有暴力的头脑,当你正注重着怎样获胜时,你是暴力的。
辩论是一种暴力,你能通过辩论来扼杀,你不可能通过辩论去再生,你不可能通过辩论给予生命,你能通过辩论来谋杀,真理能通过辩论被谋杀掉,但是它们无法复活。这是暴力,这种姿态就是暴力。你并不是真正地在寻求真理,你是在寻求胜利。当胜利是目的时,真理将会牺牲;当真理是目的时,你也可能牺牲胜利。
而真理应该是目的,不是胜利,因为当胜利是目的时,你是一个政客,不是一个有宗教性的人,你是好攻击的,你正在努力设法胜过别人,你正在尽力设法控制别人,成为统治者,而真理从来不可能是一种独裁,它从来不可能摧毁别人。
真理从不可能意味着你胜过别人就是一种胜利:真理带着谦虚、谦恭,它不是一种自我的幻觉——但所有的辩论都是自我的幻觉,所以辩论从来不可能引导到真实,它总是引导到不真实的、非真理的,因为追求胜利本来就是一种愚蠢的现象,是真理获胜,不是"你",不是"我"。在辩论中或者你赢,或者我赢,真理从来不会赢。
真正的寻道者将会让真理赢。辩论者正是要求胜利应该属于我,它不应该属于别人。在真理中并没有别人,在真理中,我们相遇并成为一体,所以谁能是赢家,谁能是输家呢?在真理中,没有人被击败;在真理中,真理获胜而我们都失败了。但是在辩论中,我是我,你是你,事实上,就没有桥了。
当你反对别人时,你怎样能理解他呢?理解是不可能的,理解需要同情,理解需要参与,理解意味着全然地倾听别人,只有那时理解才会开花。但是如果你在讨论中,在辩论、在争论、在推理,你并不是在倾听别人,你只是假装你在听,在深处,你正在作着准备,在深处,你已经走到了下一步:当别人停下时,你就要说什么,你已在准备着怎样驳斥他,你已经不去倾听他,而是正试图怎样驳斥他!
事实上,在讨论中,在辩论中,真理并不重要,所以辩论从来不是一种交流,不可能通过辩论来共享,你能争论,你越争论……你就越一边倒,你越争论,间隙也就越大,它变成了一个深渊,那不可能是相聚之地。那就是为什么哲学家们从来不会聚合,有学问的人从来不会聚合:他们是伟大的辩论者,有一个深渊存在着,他们不可能与别人聚合,不可能。
唯有爱人能够相聚,但爱人不会辩论,他们能够交流。那就是为什么在东方如此强调雪然达(Shraddha)——信任、信心。如果你与你的师傅争论,间隙较大,那最好是离开,让这个师傅作为晚上的住宿,只要走开。和他在一起并不会有任何出路,而那个间隙将会扩大。如果你是好辩论的,那个间隙也不可能变成一座桥,不可能。信任意味着同情,信任意味着你不在争论,你来是为了倾听,不是为了争论,你已经去了解,不去辩论,你并不要获胜,反而,你准备失败。
一个真正的门徒总是在寻求被师傅击败,当他完全被摧毁、完全被击败时,那是门徒生命中最伟大的时刻,并非是师傅要赢,而他是准备被打败,门徒准备被打败。而当门徒不再在那儿时,完全被打败时,消失时,只有那时间隙才是一座桥,深渊便消失,而师傅便能穿透你。
所以,这便发生了:耶稣漫游了所有他的国家,但所有他能聚集的门徒只是些单纯的人,没有一个是受过教育的,没有一个学者。并非那儿没有学者,在那时,那儿有伟大的学者,犹太人正是处在他们荣耀的顶峰,那便是为什么他们能产生如此一个像太阳一般的耶稣。耶稣是顶峰,耶稣能产生,表示着犹太人触及了他们的顶点,他们再也没有到达这样的顶点。那儿有伟大的学者,安排了伟大的辩论。犹太人的会堂是学习的场所,一所真正的大学,人们从国内各个地方前来讨论、来辩论、来争论、来寻找;但这是一场辩论,没有一个学者跟随耶稣。
事实上,所有学者都一致赞同这个人应该被消灭,所有的学者、有学问的人都准备杀死这个人!为什么?因为这个人反对辩论,他正在抽掉他们的基础,整个的结构就将垮掉,这个人正在主张反对理性,他正是在讲信任,他在讲爱,他在讲怎样在两颗心之间创造一座桥。
辩论是两个头脑,两个脑袋之间的;爱、交流、信任是两颗心之间的,他开启了一条新的航程——友情的、门徒之情的、成长的;他是在完全不同的层面上思想,品质是不同的,他是在说:"将你的经典扔一边去!不需要你的圣经,因为它们只是些文字。"学者,有学问的人对此无法忍受,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处死。
他只能找到单纯的人:渔夫、伐木工人、鞋匠——单纯的人,他的所有的门徒,除了犹大,都没有受过教育,只有犹大真正是有文化的优雅绅士,而他却为了三十卢比出卖了耶稣,这个有文化的、优雅的犹大背叛了。而耶稣知道这事,如果有人出卖他,这人就是犹大。为什么?因为心中只能被脑袋出卖,爱也只有被逻辑背叛,再也没别的能出卖。
所以在进入这故事之前,要记住第二件事:通过逻辑、通过脑袋、好争论,你会变得与其他人格格不入、陌生,其中的那座桥消失了。当你不能理解别人时,当你甚至不能够倾听他时,当你的头脑不断地在里面争论着,斗争着,你怎样能达到真理?你是爆力的和进攻性的,这种进攻将是无益的。
所有的争论都是徒劳的,它们从不会有任何出路,即使你感到那个结论已经得出,那结论也是勉强的。它并不是通过讨论得出的。你能使别人哑口无言,但别人从不因此而信服:从不!如果你使用一些逻辑的计谋,你能使别人哑口无言,他或许无法回答你,你知道的比他知道的多,你知道的计谋比他知道的多,你能通过语言和推理将他逼到角落里,而他却无法回答。但这并不是说服他的方法,他在内心深处知道:"将来有一天,我会找到更多的计谋,使你回到你原来的位置。现在我无法回答,好,我接受失败。"他被打败了,但这并不是赢。
这是两件不同的事:当你赢得一颗心时,他并没有被打败——他是高兴的,他是在你的胜利中感受胜利,他在共享,这不是你的胜利——是真理获胜,而你们俩都会庆祝。但是当你击败一个人,他一直没有赢过,他继续是敌人,在内心深处他在继续等待着他能维护自己的那一刻。
辩论不会变成一种确信,如果不能达到确信,那结论又在哪儿呢?结论是勉强的,它总是早熟的,它就像流产,它不是自然出生,你已经在强迫——一个死了的孩子出生或者一个残废的孩子出生,整个生命中他将继续是残废的、虚弱的和死的。
苏格拉底常常说:"我是一个助产士,我帮助人自然出生。"一位大师就是一名助产士,他不是去强迫,因为强迫的出生不可能是真正的出生,它更像死亡而很少像生命。
所以一个师傅从不好争论,如果他有时表现出好争论的,那他只是在与你做着游戏——玩着某种推理的游戏,不要成为一个受骗者,他正在用一种理由在与你玩。他之所以好争论,只是要发现你的好争论性是否会被引发。如果被引发出来了,那你已经错过。如果你能倾听他的争论,而没有变得好争论,他不会再与你玩这种游戏。他必须看着内在的你,你或许会有意识地听,无意识地好争论,那么他必须将你的无意识引发出来,好让你能对此变得觉知。
有时看起来一位师傅是好进攻的,他要坚决打败你,但他从来不是要坚决打败你——只是要打败你的自我,不是你;只是要摧毁你的自我,不是你。要记住:自我是毒素,它正在摧毁你;一旦毒素被摧毁,你将会首次获得自由和生命活力,你将第一次感到阳光明媚。他摧毁着疾病,不是你。
有时他或许是好争论的。曾经有些师傅们非常好辩论,要打败他们是不可能的,要与他们玩这种文字游戏是不可能的,但他们只是帮助你的意识提升,好让你知道对你的信任是否真实。
这是已发生的:一个苏非庄内德(Junnaid)与他的师傅一起生活,而师傅是如此地好争论,无论你说什么他将立即否定。如果你说:"这是白天。"他将说:"这是晚上。"——
而这不是事实,这是白天。
无论庄内德说什么,他总是发现师傅要反对,而他只是低下头鞠躬,并说:"是的,师傅,这是晚上。"
一天,师傅说:"庄内德,你已经赢了,我无法在你的内在制造好争论之心,而我是如此明显地在作假,任何人都无可争辩地说:真蠢!这是白天,这无须争辩,这是如此明显。而你却依然说:是的,师傅,这是晚上。你的信任是深入的。现在我不再与你争论,现在我能讲真理了,因为你准备好了。"
当心全然地说:"是!"那时你准备好了去听,而只有那时真理才能为你揭示出来,甚至如果还有一丝"不"剩留在你的内在,那么,对你,真理就不能被揭示,因为那个"不"将会摧毁一切。那个"不",无论怎样小,都是有力的,非常有力的。那时真理即使被说出来,但是,对你,真理还是没有被揭示,这个"不"将再次把它隐藏起来。
那就是为什么我说所有的辩论是徒劳的,那就是为什么我不断地一次次重复着,哲学的全部努力是徒劳的,它没有得出任何结论——它不可能得出。
我要告诉你一个故事,然后我会进入这个禅的故事。
它曾经发生过:一个非常伟大的皇帝的伟大的大臣死了,这个大臣是很少有的,非常聪明,几乎很智慧,非常狡猾与精明,是一个杰出的外交家,而要找一个替代者是非常困难的,整个王国都在找,所有的大臣都被派去寻找,起码要找三个人,最后在他们中选择一个。
寻找了好几个月,寻遍了整个王国,每个隐蔽处,每个角落都找遍了,于是找到了三个人。一个是伟大的科学家、伟大的数学家,他能解决所有的数学问题。数学是真正的唯一确定的科学——所有的科学都是它的分支——所以他是在根部。
另外一个是伟大的哲学家,他是一个伟大的系统制造者:他能无中生有,只是从文字中,他就能创造出如此美丽的系统——这是一个奇迹,只有哲学家们能做到。他们手中是空的,他们是最伟大的魔术师,他们能创造神,他们创造创造的理论,他们能创造一切,而他们手中却是空的,但他们是聪明的文字工人,他们就这样把文字拼凑起来,给你一种实体的感觉——而什么也没有!
第三个人是宗教的人,一个信任、祈祷、奉献的人。找到这三个人的那些人们一定是非常聪明的,因为他们找到了三个方面。
这三个人代表了意识的三个层面,这些是唯一的可能:一个科学的人、一个哲学的人和一个宗教的人——这些是基础。一个科学的人关心的是实验:除非通过实验被证实以外,否则它不能被证实,他是经验的、实验的,他的真理是实验的真理。
一个哲学的人是一个逻辑的人,不是实验的人,实验不是主题,只要通过逻辑,他可以证明或不可以证明,他是一个单纯的人,比科学家更单纯,因为科学家必须做实验,于是要有实验室。一个哲学的人工作起来不用实验室——只是在他的头脑中,用逻辑,用数学,他的整个实验是在他的头脑中,他只要通过逻辑的辩论来证明或无法证明,他能解答任何谜,或者他也能制造任何类型的谜。
而第三个人是宗教层面上的人,这个人并不将生命看作是一个问题,生命对一个宗教的人来讲不是一个问题,不要去解决它,只要去活过它。
宗教的人是经验者,科学家是实验者,哲学家是思想者。宗教的人是经验者,他将生命看作是要去活过的,如果有什么答案,就通过经验、通过生活来获得。不能事先通过逻辑来决定,因为生命大于逻辑,逻辑只是浩瀚的生命海洋中的一朵浪花,因此它不可能解释一切。只有当你分离时,才能够做实验,只可能在客体上做实验。
生命不是客体,它是主体的核心。当你做实验时,你是不同的;当你生活时,你是整体。所以宗教的人说:"除非你和生命是一体的,否则你永远不会认识它。"你怎么能够从外面来认识它呢?你或许知道有关的,有关的,外围和外围,但是你从来没有把握要领。所以,除了体验以外,实验和思想不能认识它。一个单纯的、信任的人。
他们寻找,找到了这三个人,并叫他们到首府去参加最后的评选。国王说:"你们有三天的时间休息和准备,第四天早上考试,最后的考试,在你们中,会被挑选出一位,他将成为我的大臣——他要被证明是最有智慧的人。"
他们开始以各自的方式工作了。三天根本不够!科学家不得不想出很多实验和做法——谁会知道会有什么类型的考试?所以,三天中他不能睡觉,没有时间:一旦他被选上,他可以睡一辈子,所以何必受睡觉的干扰呢?他将不睡,也不吃——没有足够的时间,在测试前有许多事必须去做。
哲学家开始思想,许多问题要去解决:"谁知道会有什么类型的问题?"只有宗教的人很舒服,他吃,而且吃得很好,只有宗教的人能吃得很好,因为吃是一种表示,是一件神圣的事。他睡得很好,他祈祷,坐在外面,散步,看着树,感谢神,因为对一个宗教的人来讲,没有将来,没有最后的考试,每一刻都是考试,所以你如何能为它作准备呢?如果是将来的,你能够为它作准备;如果正是现在,在此,你能怎样准备呢?你不得不面对它,并没有将来。
有时科学家说:"你在干什么?浪费时间——吃,睡,祈祷。以后你可以再做你的祈祷。"但是他笑笑并不争辩,他不是一个好争辩的人。
哲学家会说:"你一直睡觉,一直坐在外面的花园里,一直看着树,这不会有什么帮助,考试不是小孩子的游戏,你必须准备好。"但是他笑笑,他比相信逻辑更相信笑。
到了第四天的早上,当他们要去皇宫做最后的考试时,那个科学家简直无法走路了,他做实验做得累极了,好像整个生命都流失了,他快累死了,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睡着,他睡眼蒙胧,头脑混乱,简直快发疯了!
那个哲学家呢?他并不那样累,但他要比以往更无法确定。因为他思考了再思考,辩论了再辩论,然而没能得出辩论的结论,他混乱了,乱糟糟的,他变得一团糟。他来的那天能回答很多事,但现在,不行了。甚至他确定的答案也变得不确定了。越思考,哲学变得越没有用。只有傻瓜才会相信必定,你越思考,你会变得越聪明,你能看到……这些全是文字,没有实体。很多次,他想打退堂鼓,因为这是毫无用处的,他的条件不符合。但是科学家说:"来吧!让我们试试!我们会失去什么呢?如果我们赢了,那好嘛;如果我们没赢,那也好。不过,让我们试试,不要这样没有勇气!"
只有宗教的人开心地走着、唱着,他能听见树上小鸟的声音,他能看见日出,他能看见露珠上的阳光,整个生命是如此地神奇!他不用担心,因为并没有考试,他会去面对,他只是去,看看什么正在发生,他并不要求任何东西,他也并不抱任何希望,他是新鲜的、年轻的、活生生的——就是这样。那就是一个人要怎样去见神:不用准备制造公式,不用准备制造理论,不用做许多实验研究,不需要许多博士学位,不用,这些都毫无帮助。这就是一个人应该去的方式——唱着歌,跳着舞去往神庙。
如果你活着,那么无论什么你都能反应,因为反应是通过生命的,它是通过心的。当心歌唱着、舞蹈着,心就准备好了。
他们到了,国王,皇帝,已经设计好了一个非常特殊的计谋。他们进入了一间房间,他上了一把锁,一个数学谜,有许多数字在这把锁上,但没有钥匙,那些数字是用了一种特定的方式组合在锁中的,秘密就在那儿,但必须由人来探寻它并且找到它,如果那些数字能用一种特定的方式排列出,门便会打开。国王进去,对他们说:"这是一个数学之谜,是一个至今人们所知道的最大的谜。现在你们必须去寻找线索,钥匙是没有的,如果你们能找到线索,回答出这个数学问题,锁就会打开。第一个从这间房间出来的人将会被入选。你们现在开始。"他关上了门,走了出去。
那个科学家立刻在纸上开始工作:很多实验,很多事情,很多问题。他看着,观察着锁上的数字,没有时间可以浪费,这是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那个哲学家也闭上了他的眼睛,开始用数学的方式来思考,这个谜怎样才能被解开,这个谜完全是新的。
那就是问题:用头脑的话,如果某些事情是陈旧的,答案就能被找到;但如果某些事情完全是新的,那你怎样能通过头脑找到它呢?对于陈旧的、已知的、常规的事,头脑是十分有效的,而当面对未知时,头脑是完全没用的。
宗教的人从不去看锁,因为他能做什么呢?他一点也不懂数学,他也不知道什么科学实验,他能做什么呢?他只是坐在角落里,他唱了会儿歌,向神祈祷,闭上了眼睛。那两个人以为,他一点也不是竞争对手:"这倒是挺好的,因为事情不得不在我们俩中间决定。"然而,突然间,他们意识到他已经离开了这间房间,他不在了。门开着!
国王跑进来,他说:"你们现在正在干什么?已经结束了!
第三个人已经出来了!"。
但是他们问:"怎么出来的?因为他从来没做任何事。"
所以他们问那个宗教的人。
他说:"我只是在坐着,我祈祷,而我只是坐着,在我内在有一个声音说:你真笨!只要过去,看看,门没有上锁。于是我便走到门那边,它没有被锁住,没有什么问题要解决的,所以我就走出来了。"
生命不是一个问题,如果你想要去解决它,你将会错过它,门是开的,它从没有被锁上。如果门是被锁上的,那么科学家会找到解决的办法;如果门是被锁着的,那么哲学家可能找到一个怎样打开它的系统。但是门不是锁着的,所以只有信任能往前进——不用任何解决的方法,不用任何预先制定的答案,推开门,走出去。
生命不是一个要被解开的谜,它是要去活过的奥秘,它是一个很深的奥秘,信任它并让你自己进入它。辩论不可能有任何帮助——与其他的人或者与你头脑中的自己——不争辩,所有的辩论都是没用的和愚蠢的。
现在我们来进入这个美丽的故事:
在一些日本的禅院中,有一个古老的传统,那就是一个流浪的和尚与一个当地的和尚辩论有关佛教的问题,如果他获胜,那么他就能住下过夜,如果输了,他就不得不继续流浪。
辩论能给你的就这么多——一个晚上的住宿,但仅此而已。
在日本的北方,有兄弟俩掌管着这样的一座寺院。哥哥非常有学问,而弟弟比较笨,而且他只有一只眼睛。
掌管一座寺院需要两种类型的人:一个有学问的人和一个非常笨的人,而这就是所有的寺院是怎样被管理的——两种类型的人:已经成为僧侣的有学问的人,以及跟从他们的愚蠢的人,这就是每座寺院的管理。
所以这些故事并不只是故事,它们在叙述某种事实。如果愚蠢的人从地球上消失,那将没有寺院;如果有学问的人从寺院中消失,那也将没有寺院。寺院的存在是需要这两重性的。那就是为什么你无法在寺院中找到神,因为你不可能在这两重性中找到他。
这些寺院是聪明的人发明用来剥削愚蠢的人的,所有的寺院是发明……聪明人在剥削——他们已经成了僧侣。僧侣是最聪明的人,他们是最伟大的剥削者,他们用你甚至无法背叛他们的方法来剥削,他们是为了对你自己有好处而剥削你,他们剥削你是为了对你好。僧侣是极其聪明的,因为他们从空无中编制了理论:所有的神学,所有他们创造的——
真了不起!
创造宗教理论需要聪明,他们不断地创造了如此大的建筑,普通人几乎是不可能进入这些建筑的,他们用这样的行话,他们用这样的技术项目,而你无法理解他们正在说什么。而当你无法理解时,你以为它们是非常深奥的。无论何时当你无法理解一件事情时,你就认为这是非常深奥的——"它超过我。"记住这点:佛陀是用一种任何人都能理解的,很普通的语言来说话的,不是僧侣的语言。耶稣是用一种小小的比喻来讲的——任何没有受过教育的人都能懂的——他从来不用任何宗教的术语;马哈维亚讲话时,给予他的教导时,用极其普通和一般的语言。
马哈维亚和佛陀从来不用梵语,从不!因为梵语是僧侣的语言,是婆罗门的语言,梵语是最难的语言,僧侣把它做得如此困难,他们修饰了再修饰,再修饰,梵语正是这个意思,修饰,精炼,他们已经将它精炼到这样的程度,就是只有你非常非常地有学问,你才能懂得他们在说些什么,否则,它是超过你的。
佛陀用人们的语言:巴利(Pali),巴利是人们的语言,是村民们的语言。马哈维亚用的是普来克丽特(Prakrit),普来克丽特是没有经过精炼的梵语形式,普来克丽特是梵语的自然形式——没有语法,不很多,学者还没有进入,他还没有去精炼这些词,让它们变得不可企及。但是僧侣们已经在用梵语,他们一直在用,现在没有人懂得梵语,但是他们继续在用梵语,因为他们整个的职业依赖于制造一个间隔,不是一座桥——在制造一个间隔。如果普通人不能理解,只有那时他们才能存在;如果普通人理解他们所说的,他们便会失落,因为他们没有在说什么。
一次,穆拉·那斯鲁汀去看医生——而医生已从僧侣那里学会了诡计,他们用拉丁文和希腊文书写,他们用这样的方法写,即使他们自己也必须再看一遍,这很难。不让人理解他们在写些什么,穆拉·那斯鲁汀去看医生,他说:"听着,简单点,只要告诉我真相,不要用拉丁文和希腊文"。
医生说:"如果你坚持的话,如果你允许我坦率的话,那么你一点儿也没有病,你只是懒惰。"
那斯鲁汀说:"好,谢谢你,现在你用希腊文和拉丁文写下来,好让我能给我家里人看!"
聪明人总是在剥削着普通人,那就是为什么佛陀、耶稣和马哈维亚从不受婆罗门、学者们、聪明的人们的尊敬,因为,这些是毁灭性的,他们正在摧毁他们的整个的生意。如果人们懂得的话,僧侣是不需要的。为什么呢?因为僧侣是一个中间者,他懂神的语言,他懂你的语言,他将你的语言翻译成神的语言,那就是为什么他们说梵语是迪波莎(Dev-bhasa),神的语言:"你不懂梵语?-我懂,所以我变成了中间的连线,我成了翻译者,你告诉我你想什么,我用梵语将它告诉神,因为他只懂得梵语。"当然你不得不为此付帐。
寺院需要两种类型的人。
有这样一座寺院……由兄弟俩掌管,哥哥非常有学问,而弟弟比较笨,而且只有一只眼睛。
在这个故事中,一只眼睛象征的是什么呢?一个愚笨的人总是集中的:他从来不犹豫,他总是肯定的;而一个有学问的人总是两面的:他犹豫,他不断地将自己一分为二,他总是在内部争论,在内部不断地对话,他知道这两面。
一个有学问的人是两重性的——两只眼睛;一个愚蠢的人是一只眼睛的——他总是肯定的,他没有争论,他不是分裂的。那就是为什么,如果你去看一下一个愚蠢的人,他看上去比一个有学问的人更像一个圣人;如果你去看一下圣人,他有某些方面与他很相似——愚蠢的,傻傻的。品质是不同的,但某些方面是同样的,标签不一样。傻瓜只是在第一个阶梯,而圣人是在最后的阶梯,但两者都是在顶端。傻瓜不知道,那就是为什么他是单纯的,一只眼睛的;圣人知道,那也就是为什么他是单纯的,他也是一只眼睛,他称它为第三眼。两只眼睛已经消失变成了第三只眼睛,他也是一只眼睛——一体!他是一个整体,而傻瓜也是一个整体,但是有什么区别呢?
无知也有它自身的天真,就像智慧有它自身的天真一样。有学问的人只是处在中间,这就是有学问的人的分裂点:他是无知的而以为他是智慧的,他既不在这个层面上也不在那个层面上,他悬在两者中间,那就是为什么他始终处于紧张状态。一个无知的人是放松的,一个智慧的人是放松的,无知的人还没有开始他的旅程,他还在家里;智慧的人已经到达终点,他也是在家里。有学问的人是在两者之间,要在某个寺院里寻找住宿——甚至只是为了一个晚上也好——他正在流浪。
佛教的和尚们曾经是流浪者,而佛陀曾经说:"做一个流浪者除非你到达了,做一个流浪者!不仅是内在,而且外在也是,做一个流浪者——除非你已经到达,不要在到达前停步!"当你已经到达时,当你已经成为一个悉达(Siddha),一个佛陀时,那时你才可以坐下。
无知和智慧有一个品质是相类似的:那就是天真,都不是狡猾的。所以有时它就会发生,一个具有神性的人被当作傻瓜,一个傻瓜——神的傻瓜。圣弗朗西斯(St.Francis)被当作是神的傻瓜,他正是!但是做一个神的傻瓜可能是最伟大的智慧,因为自我失落了。你没有说你知道,所以你是一个傻瓜,因为你不会自称有知识,如果你不说,谁会接受你是一个知者?甚至你声称,也没有人接受。你必须用锤子敲别人的脑袋,你必须去争论使他们为此沉默!当他们无法说什么时,那时,出于嫉妒之心,他们接受"也许",也许你是。但是他们总是会说:"也许",他们会一直保持那种可能性,直到某一天他们能否认它。
如果你不声称,谁会接受你呢?而如果你自己说:"我是无知的,我什么也不知道。"谁会认为你是一个知者呢?如果你说:"我不知道。"人们会很快地接受,他们会立刻接受,他们会说:"我们以前就知道,我们承认,我们完全赞同你所说的,你是不知道的。"
神的傻瓜!如果你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最伟大的小说之一,你才会感觉到这个神的傻瓜的意思。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的许多小说中,总是有一个人物是神的傻瓜,在《卡拉马佐夫兄弟》中,他就在其中,他是天真的,你能利用他,甚至如果你利用他,他会信任你,你能毁了他,但是你却无法毁掉他的信任——那正是美丽所在。
你会怎么样?如果一个人欺骗了你,整个人类都变成了骗子;如果一个人欺骗了你,你就失去了对人的信任——不是这个人,是整个人类;如果两三个人欺骗了你,你便会断定没人值得相信,所有的信任都失去了。
似乎从开始你就不想相信——只是这么两三个人给你借口。否则你会说:"这个人是不值得信任的……但整个人类呢?——我不知道,所以我必须信任,除非相反的被证实。"
而如果你是一个真正有信任心的人,你会说:"这一刻这个人是完全不值得信任,这个人是不值得信任……但是谁知道下一刻呢?因为圣人会变成罪人,罪人会成为圣人。"
生命是运动的,没有什么是静止的。在这一刻人是软弱的,但下一刻他或许会有把握,他将不再欺骗,所以第二天如果他来的话,你会再次相信他,因为这天是不一样的,这个人也是不一样的。恒河奔流不息,它不是同样的一条河。
曾经有这样的事发生:一个人来找穆拉·那斯鲁汀,想要借些钱。那斯鲁汀知道这个人,非常清楚这零钱将不会再归还,但他想这是笔很小的钱,"给他吧,即使他不还也没有什么损失,为这样的数目,为什么说不呢?"所以他给了他钱。
三天以后,那个人还了钱,那斯鲁汀很惊讶,这好像是不可能的,这个人还了钱,这真是奇迹。过了两三天,这个人又来了,要借一笔大数目的钱,那斯鲁汀说:"老兄!上次你欺骗了我,"他说:"上次你欺骗了我!——现在我不再借给你了。"
这个人说:"你说什么啊?上次我把钱还给你了。"
他说:"对,你是还了,但是你骗人——因为我从来不相信这事,你会还钱。但这一次,不!够啦,够啦!上次你的行为与我的期望正相反,但是够啦,现在我不打算把钱借给你。"
这就是狡猾的头脑怎样工作的。
在这个寺院中,有一个是无知的——单纯的、只有一只眼睛、确信无疑的人;一个是有学问的人,有学问的人总是感觉到很累,因为他为空无工作得如此辛苦,无事也是如此忙忙碌碌,他总是很累。
一天晚上,一个流浪的和尚来请求住宿,哥哥已经学习了好几个小时,已经非常累了;……
你不可能找到一个有学问的人是不累的。
去,看看!到卡虚(Kashi)的学者们那里看看!总是累,总是累,如此辛苦地用文字工作着。记住,即使是一个劳力者也不会如此累,因为他生活即是工作。当你只用文字,无用的文字,只用头脑工作时,你会很累。生活使人精神倍增!生活使人恢复青春!如果你去花园里劳动,你出汗,但是你会获得更多的能量。你并不失去什么:你去散步,你会获得更多的能量,因为你正活在这一刻中。在你的书房里和在文字中你只是在关闭你自己,你不断地在用文字思考,思考,再思考——这是如此死气沉沉的过程,你会累。一个有学问的人总是会累。一个傻瓜总是新鲜的,一个圣人也总是新鲜的,他们有许多质的相似。
……所以,他吩咐他的弟弟去辩论。"要在沉默中进行对话。"哥哥说——因为他知道,这个弟弟是愚蠢的,所以,如果你是愚蠢的,那么沉默是金;如果你是圣人,那么沉默也是金。如果你知道,你会保持沉默;如果你不知道,最好也保持沉默。
一个智慧的人是沉默的,因为他知道,并且他所知道的都无法被说出来。一个愚蠢的人不得不沉默,因为无论他说什么都会被人抓到辫子。一个傻瓜能够骗人,如果他保持沉默,但如果他开口,他便不能骗人,因为无论他说什么都会带着他的愚蠢。这个有学问的哥哥非常知道这个弟弟不是一个书生,是一个单纯的人,天真的,无知的,所以他说:"要在沉默中进行对话。"
过了一小会儿,那个流浪者来见哥哥,并且说:"你弟弟真是个厉害的家伙。"
这个人一定也是一个有学问的人,而如果一个傻瓜保持沉默,他能打败一个有学问的人,如果你开口,就要被人抓辫子,因为那时你进入了有学问的人的世界,用文字,你无法赢。
这个人也是一个有学问的人,一个读书人,要他保持沉默并以此辩论会非常困难。怎样辩论?如果不允许说话……只是用手势,整个事情变得沉默,你所有的聪明失去了,因为如果不允许你说话……那是你唯一的实力,所以如果一个有学问的人是保持沉默的,那么他也能被一个傻瓜击败,因为他的全部的实力失去了,这个实力属于文字上的。
在沉默中,他是一个傻瓜——这就是意思所在。那就是为什么学者们从来不会沉默,他们总是喋喋不休。如果没有人在,他们就与他们自己喋喋不休,但是他们就是喋喋不休,他们无休止地说话,说话,再说话,在内在和外在,因为通过这种说话,他们的实力越来越强,他们变得越来越熟练。但是,如果他们一旦遭遣到沉默,突然,他们的所有的艺术便消失了,他们比一个愚蠢的人更愚蠢,甚至一个笨蛋也能打败他们。他们脱离了他们的职业环境,他们被搁在一边,他肯定是在一个非常困难的境地中。
他说:"你弟弟真是个厉害的家伙,他非常机智地赢了这场辩论,所以我必须走了,晚安。"
如果你遇到了一个有学问的人,那就保持沉默,对他做手势,你会打败他,因为他对手势一无所知,他对沉默也一无所知。事实上,对他来讲,不用语言文字是非常困难的,他会立即以为他已经被打败了——他必须离开,去找另外一个寺院,不至于太晚,并去找一个能用语言文字的、用头脑的家伙辩论。
手势是活的。当你摆动你的手时,你的整个存在在摆动它;当你用眼睛看时,你的整个存在在倾注于它;当你走路时,你是整个人在走,你的腿不能独自走,但是你的头脑能独自不停地编织着,编织着,脑袋能自主的,身体的其他部分无法变得自主。所以,如果你想要研究一个人,不要听他说什么,而要看他怎样行动,他怎样走进房间,怎样坐的,怎样走的,怎样看的,看看他的姿势,它们会显示其真实面目。
文字是欺骗者,我们所说的并不是在表露,而是在隐藏,所以保持沉默,看着一个人:他怎样站,他怎样坐,他怎样看,他正在摆出什么样的姿势。身体的语言比你脑袋的语言更真实。身体的语言是非常非常自然的,它正是来自本源,所以要通过它来骗人是非常困难的。你或许是说某件事情,而你的脸正在表明着别的事情。你或许在说:"我是对的。"但是你的眼睛,你的神态,你站的姿势,在表示你知道你是错的。你或许通过语言在显示你很自信,但是你的整个身体却在发抖,显示出你不自信。
当一个贼走进时,他是用不同的方式进入的;当一个说谎者出现时,他是用不同的方式出现的;当一个诚实的人走路时,他的走是不一样的,他没有什么要隐藏,他没有什么要骗人,他是真实的,他的走是天真的。正是在你不得不隐秘地做事时,那时看看你自己——你会说一切都不一样了,甚至在你走路时,也在隐藏些什么,你的胃在抽筋,你在警觉,你的眼睛在四处张望:是不是有人正在看着我,我会不会被抓住?你的眼睛是狡猾的,它们不再是天真之池。看看你的身体的动作,它们给了你一幅你自己的更真实的图画,不要去听从语言。
这是我必须一直在做的。人们用了各种各样的欺骗的方法来到我这里,我必须注意他们的姿势,不是他们说的什么,他们或许正在触摸我的脚,他们的整个姿势正在表现自我,所以触摸我的脚是没有用的,他们正在利用它,他们不仅仅在欺骗我,他们也在欺骗他们自己,他们的整个姿势都在说:
"自我!"他们无论说什么都是卑下的。
你无法通过身体来骗人,身体比你的头脑更真实。被僧侣们发明出来的所有的宗教告诉你说:"反对你的身体,与头脑保持一致!"因为僧侣生活在头脑中,通过头脑来利用人,通过身体是不可能剥削人的,身体是真实的,好几个世纪的不真实的生活也不能摧毁身体的真实,身体保持着真实,它清楚地显示着你是谁。
"他非常机智地赢了这场辩论,所以我必须走了,晚安。"
"你走之前,"哥哥说,"请告诉我这场对话。"
他一定非常奇怪,他这样笨的弟弟怎么会是聪明的?怎么回事?他是个地道的傻瓜——他怎样争论,他怎样辩论,他又怎样赢的呢?所以他要问。
"在你走之前,请告诉我这场对话。"
"好,"那个流浪者说,"首先我伸出一个手指代表佛陀。"
……因为一个有学问的人,即使在他做动作时,也将动作作为一种文字,因为他只知道一种语言,如果他在吻他的爱人时,在内心他也要说一个字"吻",这真是愚蠢;你在吻,不需在内心重复"吻",但他会。你观察一下你自己:当你在做爱时,你会在内心说:"我正在做爱"——多么荒唐!没有人在问,也没有人要被告诉。
为什么你要不断地重复呢?无论当你在做什么时,为什么你都要说它?因为不用语言,你不舒服,只有用语言,你才舒服;与神在一起你无法舒服,与语言的"神"在一起才会满意,那就是为什么有学问的人要去寺庙,要去清真寺,要去教堂,那儿同样他可以喋喋不休,他会与神说个不停——
都是语言。
克尔恺郭尔,赛伦·克尔恺郭尔曾经说到:"当我第一次进入教堂时,我会说,我总是说,抱怨,祈祷,但渐渐地感到很傻,我一直对他说,而我一直没有给予任何机会、任何时机让他对我说。最好就是去听,当你在神面前时,最好是听。"所以他放弃了讲话,不久,他又放弃了所有的祈祷,他只是去教堂,静静地坐着,但在他的沉默中仍然还有语言在他的内部存在,他没有将它们用在外部,而内部它们仍在绕圈子。
所以,不久,他不得不也将内部的语言扔掉——那时才可能只是听,于是你便会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层面——倾听的,被动的,接受的,你变成了一个子宫,那时你能接受到真理,那时你不是在说话,那时你不是在进攻,那时只有神在工作,而你正在让她工作。那时他变得全然的宁静,于是他不再去教堂了。
有人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再去教堂了?"
他说:"现在我已经明白教堂的意思了,它唯一的意思就是静默和倾听,这些能在任何地方做到,最好是到其它地方做,因为很多人都去那里,在教堂里说个不停,他们干扰了我。最好是在一棵树下,最好是在天空下。"
在那里教堂是更大的、更自然的。如果你需要宁静,那么神到处都是;如果你需要讲话,那么就去寺庙。但是如果你需要宁静,为什么还要去什么地方?到处都是神,但是你无法宁静。你做事并在内心重复着,你感到饿了。你便说:"我饿了。"感觉饿了还不够吗?——除非你说出来,否则你会不舒服,你已经上了语言瘾。
这个人……他一定是一个有学问的人,的确是一个极有学问的人:
"好,"他说:"首先我伸出一个手指代表佛陀,接着,你弟弟伸出两个手指表示佛陀和他的教导——达磨
(Dhamma)。"
一个没有语言就无法用姿势的人,他也只会用语言来注释别人的动作,现在来看看这连环是怎么回事呢?你注释你的语言的方法,同样也会用于注释别人的动作。
他正在想:"这个手指,一个手指代表……"手指不代表任何人!手指充其量只是它自身,一个手指只是一个手指!为什么要使它成为代表?它不代表任何人,手指是那么美丽,为什么要代表什么呢?但是头脑总是喜欢二手货,只是手指还不够,它必须代表某个人。
如果你看见一朵花,你无法直接地看见花,即刻它一定是种代表,所以你说:"你像我妻子的脸。"即使是月亮,你会说:"就像我爱人的脸。"多么荒唐!月亮就是月亮,而这个人,当他看到他爱人的脸,就会说:"就像月亮"。月亮不足以代表它自身,爱人的脸也不足以表示它本身,而一切事物本身就足够了,没有人是代表其他任何人。
每个人足以代表他自身,每个人都是原初的,独一无二的,没有人是摹拟的。当你说手指代表佛陀时,佛陀是原初的,手指就是摹拟的,不!这是佛陀不能允许的,我不能允许它!手指是如此美丽,不代表任何人,而如果你以为你的手指代表佛陀的话,那么别人的两个手指会代表佛陀和他的达磨——他的教导。
因为你是在理解别人,你不倾听别人。你靠倾听你自己的头脑来理解别人,你注释着别人,当我说什么时,不要相信你听到的和我说的是一样的,当我说某事,你听到某事,但那是与我无关的,他是与你自己的思想过程相关联的。
他的思想过程是:"这个手指代表佛陀。"然后别人正在说两个手指,而他得意忘形地不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你内心有语言的话,你不能够理解别人,因为那一切都与你的语言、与你的思想过程相关联,而这已经被上过色了。他以为他正在说两件事,不是一件:佛陀和他的达磨——他的教导,他的法则。
"所以我伸出三个手指。"——看看与内部的连接。
你一点也没有与别人交流,你是在与你自己交流!这就是疯狂的意思,疯狂意味着与别人不相干,只是趋向内心,将你的新的一刻与过去相连,新的经验与旧的经验相关,不断地注解上色。
"所以我伸出三个手指,"因为如果他说:"佛陀、达磨,"我就说:"佛陀、达磨、僧伽(Sangha)——佛陀,他的教导和他的追随者。"
这里的三是:这些是佛教徒的三个庇护所。当一个比丘想要被点化,成为比丘,他说:"Buddhamsharanamgachchdhami——我去,我将佛陀作庇护,Dhammamsharanam
gachchhami,我将教导作庇护,Sanghamsharanangachchdhami,我将僧伽,佛陀的追随者作庇护。"这些是三个庇护所,佛教的三块宝石。
但这个人不是在看别人正在做什么——毫不相干!——
所以他伸出三个手指……
"所以我伸出三个手指代表佛陀,他的教导和他的追随者,于是你聪明的弟弟,在我面前挥动着他紧握的拳头,表示那所有的这些都来自一个整体的领悟。"
随后流浪者走了。
一会儿,弟弟进来,一付非常痛苦的样子。
"我知道你赢了那场辩论。"哥哥说。
"赢什么啊,"弟弟说,"那个流浪者是个粗鲁无礼的人!"
"噢!"哥哥说,"告诉我辩论的主题。"
"嗨,"弟弟说,"当他看到我时他就伸出一个手指来侮辱我只有一只眼睛。"
你根据你自己来理解:你看一本书,你唯一所能理解的就是你已经知道的,你倾听时,你是里过去在注释,你的过去加了进去。只有一只眼睛的人总是觉知到他的缺陷,他一直带着缺陷,他正在到处寻找侮辱,没人为你担心,但如果你自卑,于是你就老是看见有人在侮辱你,你对此深信不疑,并且就会注释,别人或许在说:"佛陀。"你却见到他在说你只有一只眼睛,没有人会在乎你的眼睛,但是我们根据我们的理解来注释。
一个人去找贝兹德(Byazid),一个苏非神秘家,问他……他说:"一年后再来,因为你现在有病,你的内在是骚动不安的,我无法讲述真理,因为你不会领悟它——你会误解它的。所以一年中尽量恢复健康、宁静、静心,然后再来。如果我感觉你能听时,我会告诉你,否则你就去找别人。"
那人听完,回去了,在一年中努力地恢复了健康、宁静、平和——但是再也没有返回。
所以贝兹德问:"那个寻求者怎么了?"
有人说:"我们问过他,为什么你不再来了?他说:现在我不需要来,因为我能在我所在的地方,领悟贝兹德能说什么。"
这是个悖论:当你没有准备好,你询问,但是没什么能告诉你;当你准备好了,你也不询问了,但只有那时才能告诉你。
如果你只有一只眼睛,那么你总是在找寻侮辱,而如果你在找寻侮辱,你总能找到——这就是问题。如果你在找寻什么的话,这就是不幸:你会找到的。不是有什么人在侮辱你,是你会找到的,所以不要去找这样的事,否则你到处都会找到的。
有人会笑——不是在笑你,因为你是谁呢?为什么你要以为你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呢?这是自我主义的倾向。你走在大街上,有人在笑,而你以为他们在笑你,为什么笑你呢?你是谁?为什么你要将自己看作是整个世界的中心?有人在笑——在笑你;有人侮辱——在侮辱你;有人生气——在对你生气。
在我的整个生活中,我不曾遇到有一个人对我生气,有许多人生气,但没有人对我生气,因为我不是世界的中心,他们为什么要对我生气呢?他们生气——那是与他们自己的存在有关,与我无关。我曾经遇到有人对我使用暴力,但他们并不是对我,这个暴力是发自他们的过去,我不是这个暴力的根本原因,我或许是藉口,但我不是原因。只是藉口——如果我不在那儿,有人也会做同样的事,有人还会成为受害者,所以我在那儿只是一种巧合。
当你的妻子对你发疯,你在那儿,这是一种巧合,逃开!不要想太多,她是在对你生气,她生气,你在场,仅此而已。
她会对仆人,对孩子,对钢琴,对任何事生气!
每个人都通过他自己的过去来生活,只有佛陀生活在现在,没有人生活在现在。
这个人以为:"好,他正在表示我只有一只眼睛,他真粗鲁,他在侮辱我只有一只眼睛,但是因为他是一个新来的人,我想还是对他礼貌些。"
但是那时你想你应该礼貌些,你是不礼貌的,你怎么会呢?——有一个念头进入:如果你认为别人是粗鲁的,那么你已经变得粗鲁——现在它并不是问题,因为,"别人是粗鲁的"这个念头本身是由于你的粗鲁已经出现,通过你的粗鲁别人也显得粗鲁,你已经替别人上了色。别人正在用他的手指代表佛陀,他甚至还没有看到你的眼睛,他并不在乎,他只想要一个住处。
一个佛陀——被解释成:"他正在表示我只有一只眼睛,他真粗鲁!"当你认为别人是粗鲁时,反观自身:你是粗鲁的,那就是为什么你解释成这样。
但是为什么你是粗鲁的呢?因为粗鲁是保护自己缺陷的一种方法,那些粗鲁的人总是遭受自卑的折磨。如果一个人一点都没有自卑的负担,他就不会粗鲁,粗鲁是他的保护伞,通过粗鲁来保护他的缺陷。他说:"我不允许你碰我的缺陷,我不允许你击中我。"
他保护,但是保护(protection)成了投射(projection),他认为你是粗鲁的,然后他才能粗鲁,这是多么粗鲁的方式!首先,你必须证明别人是粗鲁的,而你的自我仍然在说:"我要尽量礼貌些。"
当你礼貌时,你的礼貌只是外面的而已,在内在,粗鲁已经进入,不一会儿,它就要爆发出来了。
"但是我想因为他是一个新来的人,我要礼貌些,所以我伸出两个手指,祝贺他有两只眼睛。"
这只是虚假的,如果你感觉到别人在侮辱你只有一只眼睛而别人有两只眼睛,你怎样会祝贺别人呢——你怎么会祝贺呢?你会深深地嫉妒,你怎么会祝贺呢?
祝贺怎么会来自嫉妒呢?但是你的所有的祝贺都出自那样的形式,它是一种礼貌的形式,它是文化、礼仪,如果你被人打败了,你甚至还要向他祝贺他的胜利,多么虚伪!如果你是这样的人,你不会进入战斗,当你在战斗时,你是敌人,而你现在被打败了,你去向他祝贺,但是那儿有深深的嫉妒,你愤怒,你想杀死这个人,试试看——将来,你会清楚!
但是社会需要礼仪,为什么社会需要礼仪呢?因为每个人都如此喜欢暴力,如果没有礼仪,我们会互相不停地斗个你死我活。社会制造了障碍,不允许你与别人一直斗争下去,否则生活将是不可能的。
其实,你是在与人不停地相互斗个你死我活。你的礼仪、你的文化、文明的行为、礼貌,正隐藏着事实,这些不允许真正的文明产生。一件虚假的事——那就是为什么每十年需要一次大的战争,在其中,所有的礼仪,所有的礼貌,所有的道义都被扔掉了,你能毫无内疚地杀戮。于是杀人变成了游戏,你杀的越多,你就越了不起;你越粗野,你就越是伟大的战士。
回到你的国家,你被当作英雄。帕达玛布仙(Padma-bhushan),马哈维恰克拉(Mahavirchakra),维多利亚十字勋章将会被授予你,你会得到奖章,为什么会得到这些奖章呢?变得野蛮,变成杀人犯,因为你已经是一个伟大的杀人犯,所以国家授予你这奖章,而我们称这些国家为文明,杀人犯被认同,杀人犯被赞赏……
但是这是杀大批人的杀人犯。杀单个人的杀人犯——会坐牢,那是不允许的,只有当整个社会发疯时,那就是战争,一切都被搁在一边,你的真实的本性被准许了,那就是为什么当有了战争时,每个人都感到高兴,应该是正相反的——当有了战争时,没人应该感到高兴,但是每个人都感到高兴,因为现在你被准许成为动物,你总是想成为它,你的文化、礼仪、礼貌,都是将动物隐藏在背后的装饰方法。
这个人说:"所以我伸出两个手指来祝贺他有两只眼睛,这时,这个无礼的坏蛋伸出了三个手指,表示我们之间只有三只眼睛。"
无论你做什么,你的缺陷都会进入,别人在说,"佛陀的三颗宝石。"但是对你来讲,你的伤疤又出现了,你试图礼貌些,你试图不粗鲁,你甚至试图去祝贺,但是你就是你,你的想法继续着。
现在他伸出三个手指,你的头脑再次加入,并说:"这个坏蛋!他正在说我们之间只有三只眼睛。"他再次表示你只有一只眼睛,这太过份了,够了!
"所以我气疯了,威胁地用拳头打了他的鼻子——所以他走了。"
正是从最开始他就疯了,甚至在他们遇到以前他就发疯了,因为你不可能制造出疯狂,如果它不是早已经存在。你能制造仅有的东西早已经在那儿了,你的创造不可能无中生有,它只是将不明显的状态变成明显状态。生气就在那儿,你不需要制造它,某个人变成了藉口——它就出现了,你不是对他生气,他不是原因,你正带着生气——他变成了藉口。疯狂是在里面的,如果你不是已经发疯的话。但是我们总是以为有人使我们生气,有人使我们忧郁,有人使我们这样,那样。
没有人使你怎样,即使你一个人你也会发疯,你也会生气;即使整个世界消失了,你也会有悲伤的时候,也会有高兴的时候,也会有生气的时候,也会有宽恕别人的时候——
尽管没有人。
这是你内在的故事的展开,一个有所理解的人会领悟到:整个的事情是我的展开,你只是给了我机会、情景,但是整个的事情是我的展开。
一颗种子落入土壤,发芽,一棵树开始成长,土地、空气、雨水、太阳,它们都只是给予机会。但是树正隐藏在种子里,你正带着你的展开的整棵树,其他每个人都成为机会,无论何时发生什么,不要向外看,要往内看,因为事情,当它发生时,是与你的过去相关联的,不是与当时的人相关。
"我气疯了,威胁地用拳头打了他的鼻子——所以他走了。"
哥哥笑了。
哥哥能明白两种观点,他能明白这个有学问的流浪者从来都没有与这个人对过话,从来都没有跟这个人作过手势;他也能明白这个傻弟弟从来没有理解手势的意义。他们从来没有接触过——深渊就在那儿,没有桥。他们辩论,他们得出结论,一个人输,一个人赢,而他们从未相遇——哪怕一会儿。他笑了。
这个笑便能开悟,这个笑能成为一个深刻的领悟,一种蜕变。如果这个笑不是对这个弟弟的愚蠢,或是那个流浪者的愚蠢,如果这个笑是对整个情景:头脑有怎样的功能,两个头脑是如何无法相遇,两个人的过去是如何无法相遇,两个头脑总是那样的分离——没有方式使它们相遇、相互融合……如果他是在笑整个情景,不是这个弟弟或有学问的流浪者——因为如果他是在笑这个弟弟或那个流浪者,那么这个笑无法变成开悟,他将仍然是老样子——但是如果他是在笑整个情景:头脑有怎样的功能,头脑怎样辩论,头脑怎样在内部进行自身运作,从不走出去,头脑怎样老是封闭,它从来不打开的,头脑怎样只是一个内在的梦,一个恶梦……
如果他真正地领悟,这个笑将变成一种脱落,桶,整个桶掉下,水跑了出来——没有水,没有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