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340 临终的苏格拉底

我十分钦佩苏格拉底的勇气和智慧。这个“亵渎神明、迷惑群众”而使最傲慢无礼的年轻人也能感动得颤抖与啜泣的希腊人,不仅是一个唠叨的智者,在他沉默时,更是益发显得伟大。

我最欣赏的是,苏格拉底在临死前一直保持着沉默,那时他已进入一种神清气定的极高境界;也不知是毒药、死亡,还是虔诚、厌恶,或者其他什么缘故,反正他在最后一刻终于开了口:

“噢,克利多,我尚欠阿斯克利匹亚斯一只公鸡。”

对明白的人来说,这句可笑而又骇人的“遗言”即意味着:

“噢,克利多,人生是一场痛苦的病痛啊!”

但是,果真是如此吗?像他那样一个旷达,在整个人生中,都表现得像个英勇的士兵的人,竟然会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他对人生始终谨言慎行而不逾矩,对一切也从不下断语!苏格拉底曾因生命而痛苦,故而他也思考对生命施予报复,以隐晦、可怕、虔诚而冒渎的警句。

苏格拉底是否甚至有对自身施以报复呢?在他那崇高的人格中,是否尚有丝毫的雅量呢?噢,朋友,我们必须凌驾于希腊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