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剑桥新与旧美食情缘
此生有三大心愿:一是读遍天下好书,二是游历人间美景,三呢,则是尝尽世上佳肴。对美食的嗜好可以说是与生俱来的。妈妈说,我长牙就比一般孩子早,别的宝宝还在嗷嗷待哺的时候我已经可以大快朵颐了。据称,学会说话之后,我艰难喊出的第一声是 “妈妈”,脱口而出的第二个单词却是“糕”(奶糕),当然这已无从考据。但下面这件事却是无法抵赖的:儿时我通读《红楼梦》,爸爸以此为傲,常常在客人面前提起。一次家中高朋满座,一位伯伯问我,《红楼梦》中印象最深的是哪一章。在众人期许鼓励的目光下,我朗朗作答:“刘姥姥进大观园。”众人频频颔首,老爸微微含笑,我大受鼓舞:“我最喜欢刘姥姥吃的茄子。”接着,我流利的为大家背诵了书中那道“烧茄子”的详细制作方法。结果没留下“才女”的美名,倒是留下了一个“馋猫”的笑话。
幼儿园时我的人生理想是做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可以边走边卖边吃。情窦初开时别的女孩子都憧憬着梦中的白马王子,我却幻想着嫁给一个超级大厨师,在美味佳肴里过着惺惺相惜唇齿留香的幸福生活。
我一直相信热爱美食的人对生活也是充满热情的。真的,看着那些新鲜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色形俱佳的食物,心情就一下子纯净快乐起来。一位相交甚深的朋友常常请我吃饭,“知道吗,我喜欢看你吃饭时快乐的手舞足蹈的样子,让我也胃口大开。”原来,好胃口和好心情一样是可以传染的。
我一直相信美食有一种可以让悲伤止步的力量。记忆中的一个寒冷的冬天,我被自己珍惜多年的一份情感伤得体无完肤,就这样一个人走在街上,从清晨一直到傍晚。饿得走不动的时候我进了路边的一家小店要了一大份咖喱饭。当那一大盘色泽诱人的金黄米粒摆在我面前时,那已被冻的麻木的知觉又渐渐复苏了。我舀了大大一勺,一口吞下,辛辣的味道让我放任自己泪如雨下,委屈也渐渐消融了,信念和温暖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吃了好吃的东西,心就豁然了,我告诉自己既然还能品味就没有被打倒;吃了好吃的东西,就会有力量了,失败挫折有什么呢,大不了重头来过。我是个骨子里要强的女孩子,总想把快乐蔓延四处却不要别人为自己心痛,有时我想,美食也许是我心疼自己的一种方式吧。把一切忧虑都溺毙在食物之中,只有饱肚子才会带来安全乐逸,吃饱了呼呼呼的笑,烦恼自然消。
我好吃,却不“懒做”。享受美食之余,我也勇于实践。记忆中的第一下厨是在六岁那年,我把冰箱里所有的鸡蛋全部耗尽做了蒸鸡蛋、煎荷包蛋、水煮蛋、炒蟹黄蛋,摆了满满一桌,并且还仿照宫廷御膳“满汉全席”,美名其曰“满蛋全席”。自大展才华之后我便一发不可收拾,并自认技艺不俗:麻婆豆腐、英式薯条、法式蒸蛋、意大利面,真正是“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委屈的是朋友们大都不相信我能煮食,他们总说:“你呀,一把罐头刀走天涯。”怀才不遇是常有的事,懒得申诉。
因为酷爱美食,有时难免挑剔。以前在家的时候,总是会含蓄地批评老妈口味单调菜式陈旧缺乏新意。妈妈只是笑笑,从不计较。可爸爸往往会挺身而出:“我吃了二十年都吃不腻,是你口味太刁钻。”后来离家求学,走了不少地方,也吃了不少各地美食。可一段日子里却迷恋上了学校附近一家小饭馆里的红烧牛肉面,每天晚上都准时去报到。有一天吃着吃着忽然找到了迷恋的理由,原来这牛肉面的口味像极了妈妈的手艺。小时候每逢考试前,妈妈都会为我做上这样一碗热腾腾的面,再夹上几块炖煮了多时的牛肉。她总说:“吃得饱考得好。”想到这儿,望着面前的一大碗面,鼻子酸酸的。
小时候,美食仅仅是千般滋味;长大了,美食却成了千种心情。因为回忆,因为爱,普普通通的食物也成了世间美食。
远在异乡求学的我,心中有两个愿望:常常回家吃妈妈煮的饭,常常为妈妈做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