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组相互间有系统联系的个人回忆文集,时间跨越三十七个年头(从1903年8月到1940年5月),是纳博科夫本人最重要和最著名的作品之一,也是古往今来以时间和记忆为主题的作品中,为数不多的非常奇特而优秀的一本。它的语言带着一种坦率的清澈和解剖学一般的精确——以一位鳞翅目昆虫学家透过高倍放大镜观察蝴蝶翅翼上美妙的花纹,并将之描绘下来的那种精确,给读者带来不一般的阅读感受。记忆和对往昔的回顾往往主宰着纳博科夫的小说,故而这本自传正是解读他的小说的绝好密码,因为回忆本身即是幻想和现实之间的某种隐蔽的桥梁,作家在其中发挥了自己独特的想象力。纳博科夫忠实读者的必读书,为深入解读《洛丽塔》、《微暗的火》、《防守》和《玛丽》等纳博科夫重要小说提供了第一手资料。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振作些!”她喝道,“看那些小丑!”“什么小丑?在哪儿?”“噢,到处都是。就在你身边。草木是小丑,文字是小丑。场景、数字都是小丑。把两件东西放在一起一玩笑、形象一就有了一个三料小丑。来吧!玩吧!虚构世界!虚构现实!”我真的这样做了。天哪,我真就这样做了。为了纪念最初的那些白日梦,我虚构了这位姑婆,而现如今,她正沿着记忆前廊的大理石台阶,颤颤巍巍地走来,侧着身子,侧着身子,可怜的跛脚夫人,用那黑色手杖的橡皮顶端触着每一级台阶的边缘。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本书为纳博科夫的第一部小说,集中体现青春初恋和流亡思乡主题。故事描述了在柏林流亡的恶果军官加宁、从邻居的一张照片中发现邻居正在等待的妻子玛申卡,原来是他中学时代的初恋情人,而后的几天里,加宁不断的追忆自己的往昔与连接人度过的美好时光于是将邻居的闹钟拨慢,代替他去接玛申卡,并期望着与玛申卡重叙旧情,但是在等车的时间里,加宁顿悟到,今日的玛申卡已经是别人的妻子,无论过去多么让人怀恋,毕竟一去不返。最后,加宁踏上了另一列火车,离开了柏林,去法国开始新的生活。这是我的第一部小说。我是在柏林开始写这本书的,那是在一九二五年春我结婚后不久,到次年年初完成……众所周知,初次进行创作的人具有把自己的经历写进作品的强烈倾向,他把自己或者一共替代者放进他的第一部小说,这样做与其说是由于现成题材的吸引力,不如说是为了摆脱自我后可以去轻装从事更美好的事情。这是我接受的极少数的一般规则之一。由于俄国非同一般得遥远,由于思乡在人的一生中始终是你痴迷的伴侣,我已习惯于在公众场合忍受这个伴侣的令人肠断的怪癖,我承认自己对这部处女作在情感上的强烈依恋,丝毫不为之感到困窘。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纳博科夫所有小说中最奇特的一部。这部小说由前言、一首四个篇章的长诗、评注和索引组成。单看这以评注为主体的四板块结构就不能不令人生疑。据说纳博科夫是在翻译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过程中产生了灵感,其注释部分的页码超出译文部分达十倍之多。作为一个前卫性的探索作家,纳博科夫一直在寻找独创的小说形式。这种以评注为主体的互文结构,反映了纳博科夫的一个观点:“人类生活无非是给一部晦涩难懂而未完成的杰作添加的一系列注释罢了。”!我亲眼目睹一种罕见的生理现象:约翰·谢德边了解边改造这个世界,接收,拆散,就在这储存的过程中重新把它的成分组织起来,以便在某一天产生一桩组合的奇迹,一次形象和音乐的融合,一行诗。我在少年时代也体验过这种激动人心的感觉。有一次我在舅父的城堡里,隔着一张茶桌望着那个魔术师,他刚变完一套绝妙的戏法儿,那当儿正在吃一盘香草冰淇淋。我凝视着他那扑了粉的脸蛋儿,凝视着他别在纽扣眼儿里的那朵神奇的花,它方才变换过各种不同的颜色,如今固定为一朵石竹花。我还特别凝视着那些不可思议的、流体一般的手指,如果他愿意的话,那些手指就能捻弄那把小匙儿,把它化为一道阳光,或者把那个小碟往空中一扔,顿时变成一只鸽子。说真的,谢德的诗就是那种突然一挥而就的魔术:我这位头发花白的朋友,可爱的老魔术师,把一叠索引卡片放进他的帽子——倏地一下就抖出一首诗来。文学,真正的文学,并不能像某种也许对心脏或头脑——灵魂之胃有益的药剂那样让人一口囫囵吞下。文学应该给拿来掰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然后你才会在手掌间闻到它那可爱的味道,把它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细细咀嚼;——于是,也只有在这时,它那稀有的香味才会让你真正有价值地品尝到,它那碎片也就会在你的头脑中重新组合起来,显露出一个统一体,而你对那种美也已经付出不少自己的精力。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本书是纳博科夫第四部小说,讲述了间谍斯穆罗夫的一生。读者到最后才意识到本书的叙述者就是斯穆罗夫他自己。由于他的身份特殊,他只是通过别人的眼睛来看自己、观察别人,并且保护他的身份不被识破。他最后因为不堪别人的羞辱而自杀,却在死后受到更大的羞辱。《眼睛》关注个人身份的性质,并指出,具有强烈自我意识的个人只能通过他理解周围人对他的评价来定义。一位严肃的心理学家可以透过我雨滴般晶莹的密码文字分辨出一个灵魂化解的世界,在那里可怜的斯穆罗夫的存在只取决于他在别人头脑里的反映,而他们的头脑接着也像他的一样,被置于同样离奇的镜子似的窘境中。故事的结构戏拟侦探小说的结构,但说实在的,作者否认有任何玩弄、迷惑、愚弄或者欺骗读者的意图。其实,只有立即看懂的读者才会从《眼睛》中获得真正的满足。即便最易轻信的读者,读这篇灵动闪烁的故事时要认识斯穆罗夫为何许人,也不可能费很长时间。我用一位英国老太太,两名研究生,一位冰球教练,一位医生,一位邻居的十二岁的孩子做试验。孩子最快,邻居最慢。《眼睛》的主题是实施一项调查研究,它引导主人公通过许许多多的镜子,最后以一对形象的重合告终。三十五年前我以某种神秘模式整合叙事人追索的不同阶段,我不知道我人中得到的强烈快感是否会为现代读者分享,然而,无论如何,强调的不是神秘,而是模式。我相信,尽管时光流转,书海更迭,一种语言的海市蜃楼变成了另一种语言的绿洲然而追踪斯穆罗夫依然是件精彩的活动。情节不会在读者头脑里——如果我把那头脑研读得正确的话——简化为一个惨痛的爱情故事:其中有一颗痛苦扭动的心不仅遭受弃绝,而且受到羞辱和惩罚。想象的力量终归是善的力量,这些力量依然稳稳地驻留在斯穆罗夫一边,而事实证明备受煎熬的爱的苦涩,就像它最销魂的回报一样,令人陶醉,催人奋起。
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
本书围绕主人公休·珀森和他四次拜访瑞士的经历展开。开头叙述他第四次回到瑞士的情形,而他第一次来到这里还是十八年之前的事情。年轻时的休·珀森是一位忧郁、腼腆的出版商,在他第二次旅行瑞士的时候爱上了之后成为他妻子的阿曼达。休·珀森一直活在回忆里,他每次到瑞士都坚持住同一家旅馆。然而他同时又极力想逃避回忆,因为回忆只能带来痛苦。如果真有未来存在,具体地以个体的形式存在,就像脑子较好的人所能觉察的东西一样,过去也许就没有那么诱人了:它的魅力会被未来的吸引力抵消。人在考虑这个物体或那个物体的时候,可能就会骑在中跷跷板的中段上。那可就有趣了。可是未来并不具备这样的现实性(过去可以描绘出来,现在可以观察得到);未来只不过是一种比喻,是一种思想的幽灵。当我们专注于某一实物时,无论它的情况如何,我们的注意行为可能会引领我们不自觉地去探究该实物的历史。初入道者如果想让实物完完全全停留在他目睹的时刻那个层面上,就必须学会对它一览而过。过去穿过透明物体发出光芒!许多人造物体或天然物体本身是无生命的,但被粗心的生命滥加利用(你想到山脚下的一块石头,自然会想到它经历过无数个春秋,有大群的小动物从石头上匆匆而过),叫人特别难以把注意力只集中在它们的表面上:初入道者很快就会透过表面,自得其乐地哼着小曲,以童稚般的放纵陶醉于那石头用到那片荒野的历史之中。天然的或人造的实物表面覆盖着一层直观、现实的薄饰,任何人想留住实物此时此刻的原状、掌握它的原状、维持它的原状,都请务必小心,不要打破其紧绷的薄膜。否则,缺乏经验的奇迹创造者将会发现自己不再是在水面上行走,而是垂直沉入水底;鱼睁大眼睛围观之。刹那间还可能发生更多的事情。